叔孫亦雙眉緊鎖:“殿下,對方兵力勝出太多,如此硬拚我們毫無勝算。”
且蘭凝視戰場,目中有著鋒銳的冷麗,那光亮如同雨空的閃電,指向麵前慘烈的廝殺,帶著一絲一往無回的堅決:“我們自上萬楚軍中都能突圍,何懼如此陣仗?結周天劍陣破敵,東帝必會尋機配合,既然已經有進無退,生死在此一戰!”
叔孫亦眼中倏地掠過精光,此時近旁宿英抬頭望向天空,突然開口道:“公主且慢,對付烈風騎,我有辦法,可嚐試火攻。”
烈風騎軍令變動,兩側同時衝出近千騎兵,向湖畔方向包抄過去,逐步形成合圍之勢,一反先前強攻姿態,開始緩緩向內推進。
包圍圈愈漸縮小,以壓倒性的陣勢逼向冥衣樓所在。
商容白眉一皺,知道麵臨這種戰術,無須片刻,此處將成死地,當即退回車旁,請示道:“主人,雙方兵力相差太大,久戰無益,請讓影奴護送主人離開,此處交給老奴與聶七!”
簾內一聲低低輕咳,卻無任何示意,商容心急之下顧不得太多,向前跪道:“主人身係王族天下,萬不能有所閃失,老奴職責所在,請主人恕罪!”說罷重重叩首,鬥膽伸手掀向車簾。
風雨垂簾,忽飄如霧,卻是自行揚起,驀地一道冷澈平靜的目光射來,淡淡青衫,淡淡話語:“你退下。”
“主人!”商容心頭頓時一驚,便見東帝輕輕垂眸,唇畔簫聲流轉而出。
長空之畔,忽有八道閃電穿破層雲,駭人的亮光直照四方,聚往戰陣中心。
烏雲壓頂欲摧,驚雷裂空而至。
暴雨雲雷,交織如怒,天地仿佛即將淪陷,千軍萬馬色變。
子昊手畔玉簫瓏玲,九轉靈石突然散發出懾人心魂的清光,人玉交映,如雪如幻。
簫聲下,雨湖中,血色彌天翻湧,漫向殺伐戰場。
便在此時,如是呼應這天象異變,烈風騎後方意外爆起一團烈光,一現之下瞬間擴大,竟是火光迭起。但見後方烈風騎戰士鎧甲燃燒,一團團不可思議的流火飛爆四濺,竟在大雨下化作一片駭人的火海,令得烈風騎陣勢突亂。
商容神色一怔,無法相信在這樣的雨中竟會燃起火陣,但隨即反應過來,一聲厲嘯,越過雙方殺場淩空撲下,殺向對方因混亂而門戶大開的指揮主位。
善歧大吃一驚,尚未來得及摸清陣中發生何事,眼前爪影撲麵,淩厲詭異,情急之下向後急仰,抬腿踢出!
旁邊豐雲見勢不妙,急喝出劍,前後夾攻商容。
不料戰陣中突然射來一道清利白光,仿若雪鳳直衝雲霄,浮翾劍現身陣心,截向豐雲!
兩道人影淩空飛起,雨霧中星馳電掣,劍芒激迸。
東西兩方,喊殺聲同時響起,猛衝敵陣。
商容身似鬼魅,當空五指一沉,鎖向善歧咽喉。善歧連拔劍的空隙都沒有,足尖點中馬背,瞬間連接商容八招,待要縱身後撤,商容閃身而上,爪風已封住他周身數尺之地。善歧右手斜翻,自下而上直擊商容麵門,他雖是君府四將之首,應變出招皆是一流,但終究不敵商容老練狠辣,肩骨劇痛,已被商容指尖掃中,一股嚴寒至極的真氣自肩井穴直鎖經脈。
兩人數招交鋒,可謂兔起鶻落,迅疾無倫,且蘭與豐雲刹那間亦分勝負。
雷雨中傳來一聲金鐵交鳴,豐雲手中長劍寸斷,身形飛退。且蘭左臂濺血,更被他掌力震得氣血翻騰,一口真氣難以後繼,憑空向後落去。
四麵八方,盡是烈風騎槍林刀陣,以她此時情形,已斷無可能脫身重圍。
忽然間,一襲青衫閃過眼前,恍如雪影清流,星光濺染微風。且蘭纖腰一緊,已被人自後環住。子昊攜了她旋身振袖,掌風所至,四周敵兵橫飛拋跌,潰敗四散,他卻帶且蘭順勢而起,飄然退出險境。
白裘青衫飛淩雨霧,玉簫之音,再次響徹合宇,清冷冰冽的音韻,直奪每一人心神至處,整個戰場仿若一靜。
暴雨微收,亦斂去傾天狂勢,已然不是方才九轉玲瓏陣即將發動時,天地驚魂的狀況。
且蘭落身冥衣樓陣中,忽覺一暖,子昊身上的披風已落在她肩頭,擋住陣陣冷雨撲麵。“入車中去,莫再妄動真氣。”子昊淡聲吩咐,且蘭與他目光一觸,一言不發,退後照做。
商容亦在此刻折回,手中多了穴道被製的善歧。離司與叔孫亦等把握時機,與冥衣樓會合一處,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烈風騎頓時不敢妄動,豐雲投鼠忌器,無法再下令逼殺。那善歧雖然受製於人,卻是剛骨強硬,瞋目喝道:“豐雲!烈風騎唯有戰死之將,絕無受挾退兵的……”話未說完,便被一道指風掃中啞穴,再無法吐出一字。
千軍之前,東帝掩唇輕咳數聲,抬眸冷冷麵向烈風騎,清淡的語音恍如冰雨飄落:“此人朕暫且留下了,回去轉告少原君,想與朕一決高下,讓他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