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澗輕聲歎息,碧袍一揚,千雲槍現出手中:“東宮侍衛隻要肯降,不妨免死。”
“箭來。”
身後戰士趨前跪下,夜玄殤伸手接過一張纏龍金弓,雪光一般的箭矢自弓弦之上徐徐拉緊,金色鋒芒隨著他真氣貫入,遙遙鎖定了東宮大殿。
便在此時,一個黑色人影倏地自承瀾殿竄出,落上大殿邊緣。太子禦果然令親衛纏住敵軍,獨自逃生,以期能衝出宮門與援軍會合。指揮進攻的顏菁和虞肖雙雙躍起,銜尾追截,禁衛軍一排箭矢射出,太子禦半空一折,騰翻而出,越過殿頂向東宮後牆撲去。
一道金光,突然呼嘯而至。
勁箭破空,正在太子禦衝上宮牆的一刻。太子禦厲叱一聲,揮劍閃電疾劈,命中夜玄殤凜冽強橫的一箭。
勁箭當空激飛,太子禦卻也渾身劇震,去勢受挫,翻落牆頭。
嗖!
夜玄殤引弓搭弦,手底箭光再起,冷冽的金芒與箭氣帶著鋒利輕嘯直奔太子禦咽喉,絕殺無情。太子禦後背觸地,情急之下一個急翻向側滾出,利箭擦身而過,迸出刺目精光。
顏菁、虞肖兩人雙劍激射麵前,千雲槍亦在此刻從天而降,化作風雪雲龍飆向下方。
太子禦亦是了得,在三人圍攻之中一掌擊地,借反擊之力淩空騰起,長劍幻出重重劍影,全力攻向當頭撲至的夜玄澗。
勁氣交擊仿似悶雷響起。
一擊之下,夜玄澗旋身飛出,千雲槍卻奇跡般橫空回掃。倏地虞肖貼近戰圈,手中劍光爆散如雨,封死太子禦退路。
太子禦怒喝一聲,被迫與千雲槍當麵硬拚。
砰!
夜玄澗瀟灑後退,太子禦卻低聲悶哼,撞入虞肖的劍雨之中。真氣爆竹般四下激射,太子禦破出戰圈閃電般退向宮牆,拔身而起,隻要被他衝出東宮,便有機會沿西苑逃出宮外。顏菁身形一晃截住去路,哈哈笑道:“太子殿下何必著急?”
一拳擊出,勁氣轟向太子禦劍鋒。太子禦驀然冷哼,倏地撞向虞肖,同時反掌一招虛按顏菁拳頭。
“來得好!”虞肖一聲長笑,劍光忽如驚電,隨身疾走,悍不畏死地迎向太子禦。太子禦雖是拚命,卻不願與他同歸於盡,無奈之下向橫閃去,千雲槍便在此時倏然洞出,以迅雷不及之勢奪向他的胸口。
槍出千雲,風雪盡滅。天地間似乎隻餘這一點白光,充斥蒼穹長空。
太子禦口噴鮮血,衝破飛雪疾退出去。
禁宮之巔,夜玄殤冷然看著太子禦撞上槍鋒,深邃的眉目間仿似被那精光照亮,金弓之上弦聲驟緊。
箭光金芒當空再現,在太子禦撞上宮牆的一刻透胸而入,貫背而出,帶出一蓬觸目驚心的血雨,灑向漫天冷雪、王宮金殿,最終連同那軀體砰地一聲,重重落地。
玄衣微閃,夜玄殤現身禁衛軍包圍之中,承瀾殿已被攻破,所有東宮禁衛非死即降。
“三弟。”夜玄澗落向夜玄殤身旁,看向麵如死灰的太子禦。夜玄殤最後一箭貫注全身功力,足以破掉太子禦護身真氣,震碎他五髒六腑、全身經脈,若非他功力深厚,早已當場氣絕。
伏屍叢叢的廣場之上,虞肖霍然舉劍,包圍金殿的白虎禁衛齊聲一喝:“我王萬歲!”跟著便是擁立在夜玄殤身後的戍衛軍、鎮守外門的左君侯府親兵,萬人齊聲呼應,聲音直衝雲霄。
夜玄殤舉步走向這曾無數次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兄長:“大哥還有什麼話說?”
太子禦勉力抬頭,喘息道:“你……贏不了我,就算死……我亦是穆國之主……”
夜玄殤微微垂眸,看著他手中依然緊握的傳國秘璽,突然淡淡地笑了一笑,點頭道:“好,兄弟一場,我成全你。”轉身舉步,不再多看太子禦一眼,“九泉之下,請大哥,代問父王安好。”
太子禦全身一震,嘴邊鮮血狂湧,死死盯住他絕然而去的身影,再也沒有移開目光。夜玄澗長歎一聲,伸手撫過他雙眼,低聲吩咐:“好生收斂遺體,擇日發喪。”
虞肖等人遵命處置,彥翎閃到夜玄殤身旁,小心問道:“現在怎麼辦?外城守軍已經開始攻城了。”
宮外此時衝起道道火光,顯示城外守軍正與白虎軍發生激戰,宮門之處同時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
夜玄殤大步前行,登上烽火台對隨後趕至的夜玄澗道:“請二哥代我持兵符前去,外城守軍必將從命,便由二哥暫時接掌,違令者任憑發落。”
夜玄澗早已下令搜索東宮兵符,不過片刻便已得獲。彥翎奇怪地道:“這種事也可代勞,你不接掌三軍,又去幹什麼?”
夜玄殤道:“謀害父王的真正凶手尚未就縛,我們分頭行事。”
就在太子禦命喪箭下時,一道人影趁著混亂閃出承瀾殿。
禁衛軍的注意力全部被太子禦吸引,其人悄然越出東宮,穿過禦苑,直趨西宸宮而去。
風動,玄衣幽舞,就連禁衛軍攻破東宮亦未曾一顧的子嬈突然在此時飛身而動,穿過漫天雪光,向那迅捷的黑影憑空掠去。
夜幕落向深遠的廣場,微光倏地亮起。
一道光絲,似是自冰雪之中破繭而出,如花般綻作千絲萬影,刹那盛開,四麵八方射向飛掠近前的身影。那人的身法甚是詭異,眼見便要撞入光心,竟在疾馳中說退便退,利箭一般向後飛去。
一聲清冷笑聲當風飄至。
冰影隨形而舞,一道雲袖、一指晶瑩,咻地破風裂雪,向他雙目筆直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