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城賭約(2 / 3)

“那不過是他想要征服的女人。”瑄離在案前拂衣落座,淡淡地道,“他以後自然會明白,那個在他身邊追隨相伴、不離不棄的,才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但是跟著皇非這樣的男人,你若像雛鳥一樣始終處於他羽翼的保護之下,便永遠不會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你若不能令他欣賞稱讚,便永遠不可能真正成為他的女人,他會保護你、憐惜你,但絕對不會把你放在心上,所以你若想要他看得到你、重視你,便隻有和他一樣強。”

召玉一動不動地站著聽他說完,過了許久,輕聲道:“你說得對,強者的眼中隻有強者,他喜歡九公主,是因為她讓他欣賞,無須他嗬護憐憫,能夠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有時候還讓他無法駕馭。隻有像九公主那樣的女人才會讓他動心,就算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瑄離道:“你亦是後風國正統的公主,若論身份,並不比王族低多少,難道甘心隻做少原君一個侍妾,甚至在他身邊連名分也沒有?”

召玉微微抬眸,問道:“我不甘心,但你為何要幫我?”

瑄離俊美的麵容在燈火之下覆著一層朦朧的清光,子嬈從這個角度看去,突然覺得他和召玉眉眼間竟然有些相似的感覺。召玉容色姝豔,本已是難得一見的麗人,但瑄離雖是男子,容貌卻絲毫不遜於她,尤其是那雙流墨般的眸子,似是清潭星光寒月流泉,沉默時頗為冷淡,流轉之間卻又動人心腸。

那雙眸子在召玉的注視之中輕輕一漾,像是掠過笑痕,又似隻是燈火的影子。他看著召玉,神色略轉柔和:“你的母親曾經有恩於我母子,我出手幫你不過是還她一份恩情。”

召玉蹙眉不解,一時間不得究竟。他在燈光下微一揚眉,突然一笑,那樣的神情閃電一般掠過心間,召玉啊了一聲,說道:“你是嫣夫人的兒子!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你好熟悉,原來你也是後風國王室之人!”

瑄離淡淡地道:“後風國王室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他站起身來,走向窗前。子嬈聽到天工瑄離竟是後風國王室之人,也是有些驚訝,見他往這邊走來,閃身向後微退,以免距離太近被他發覺。召玉上前幾步,輕聲問道:“難怪你對我這麼關心,幾次對君上提起,你在宣王身邊,又與君上聯手,是要替後風國複仇嗎?”

瑄離並不回頭,道:“我說過,後風國與我毫無關係,但姬滄毀了皓山劍廬,焚盡寇契大師畢生心血,我自然不會放過他。”

召玉沉默了片刻,道:“以前我隻聽說嫣夫人失蹤,後來又有人說她已經去世了,原來你們去了皓山劍廬。當年的確是叔父對不起你們母子,我母後雖已盡力,卻也無法挽回此事。”

瑄離的母親曾對後風國二公子召啟傾情癡心,委身下嫁,卻遭始亂終棄,以致鬱鬱而終。瑄離不願多談此事,將機關圖遞給召玉道:“所以你記住,從來男子多薄幸,不會因為你對他一片癡情便將你放在心上,這樣東西,總會對你有用。”

召玉突然問道:“當初是不是你,刺殺叔父,設計攪得後風國內亂叢生?若非如此,宣楚兩國怎會有機會滅得了後風?”

瑄離麵無表情地道:“天亡後風,召氏一族罪有應得。”召玉微微一震,又道:“那麼嬸娘和她的兒子也是你殺的?”瑄離冷冷地道:“他們一樣活該。你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可以走了!”說罷抬手掃滅燈火,徑自往內室之中去了。召玉看著他拂袖而去,一人在黑暗之中愣住,片刻之後,深深歎了口氣,將機關圖貼身收好,轉身穿窗而出。

子嬈無意中聽得二人對話,知道召玉帶走的機關圖是十分重要的情報,倘若得到這張圖,宣都支崤這座可擋千軍的機關奇城便舉手可破。召玉離開小樓,專挑僻靜之處,巧妙地避開血衛繞道而出。子嬈推測她這副打扮,該是混在宣軍當中,現在必要趕回長風台,於是悄然尾隨在後。

召玉出了行營,展開自在逍遙法往東北方而去,隻見冷雨紛紛去路漸偏,黑暗中她身法縹緲,時隱時現,迅似雲煙輕霧,子嬈要十分小心才能跟上,卻又不被她發覺。如此出了城郊再過兩個渡口,前方忽見火光成片,召玉抄近路轉入道旁林中。子嬈知道長風台就在前方,指尖真氣流轉,突然趨近點向她穴道,她武功本就比召玉為高,又是出其不意,召玉悶哼一聲,軟軟地向下倒去。

子嬈伸手將人接住,進入林中一間荒廟,先自她懷裏搜出那張機關總圖收好,又將她所穿的宣軍袍服除下,套在身上,取了她腰間令牌,長發挽入帽中,壓低帽簷,頓時變作一名軍士模樣,黑夜中若非仔細端詳,看去全無破綻。子嬈裝扮停當轉身欲走,複又一想,回身將召玉藏在廟前神案之後,免得被人發覺,而後展開身法,便往長風台而去。

行不多遠,前方便有赤焰軍將士把守,見到她腰間令牌也不查問,隨意揮手放行,想必皇非為召玉行事方便早已做下安排。這長風台原是合璧城郊一處山崖,四周平坦形如校場,當中卻有一長寬丈許的巨石,其色如赤,光滑如鏡,幾乎可容百人同坐。此時石台四周火把重重,兵甲陳列,無怪合璧城中守軍減少,原來皆盡到了這裏。子嬈雖然一路未遇阻礙,但怕稍不留神被人察覺,隻混在一眾護衛軍士之後,不敢太過近前,誰知四周根本無人顧及其他,幾乎所有將士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台上。

此時雲黑月暗,風雨無聲,石台四周燃燒的火把忽然同時一暗,一股強大的劍氣像是澎湃洶湧的海潮撲麵卷來,逼得所有人呼吸停窒。火光驟暗而明,照出台上盤膝而坐的兩人,一者玄衣似水,一者赤袍若火,旁邊兩棵百年老鬆被真氣催得落葉紛紛,跟著哢嚓一聲齊齊劈裂,赤焰軍將士轟然喝彩,震得山嶺回響如雷。

子嬈周身一凜,如此兵馬氣勢給人的壓力可想而知,但石台之上,無論是姬滄還是夜玄殤皆是無動於衷,甚至連目光都不曾一抬。在數步之外觀戰的皇非亦不動聲色,隻是移目看向姬滄。過了好一會兒,姬滄才緩緩吐了口氣,睜開眼睛道:“好劍法,這一劍是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