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頓時麵色一變,卻強笑著道:“大王,小人身上的銀兩已經全部奉上,這一點行李私物,不值錢的。”他往後退了一步,手卻已不由自主護在腰前。那馬賊首領目露凶光,忽然暴喝一聲,伸手前劈。那客人似乎早有防備,當即一個“燕子倒穿雲”,拔身向後飛躥,輕身功夫竟然不弱,同時兩手前揚,半空中數點精光疾打對方麵門。
“尋死!”那馬賊首領出手極快,左手一揚,一片暗器竟被他皮袍盡數掃落,同時另一隻手已抓住了那客人衣襟。隻聽哧啦一聲,那客人身上落下一片黃澄澄的金粒,人卻已被開膛破肚。馬賊首領滿手鮮血,抓了一把金粒仰頭狂笑。店中所有人都駭得麵如土色,這時候,突然又有道人影淩空躥起,閃電般向著店門撲去,正是和那被殺的淘金客同行之人。店門被喀喇撞開,那人撲出門外,忽然長聲慘呼跌了回來,竟然已被亂刀砍作幾段,懷中亦滾出不少金粒。
眾馬賊闖進門來,那首領一把拔起桌上金刀,獰笑著喝道:“竟敢反抗!給我殺,一個不留!”
店中頓時哭爹喊娘,驚叫一片。馬賊們撲向眾商客,忽聽有人輕聲說道:“你們好吵。”半空中一絲銳嘯響起,一雙象牙筷從玄衣男子桌上倏地跳起,閃電般向那馬賊首領射去。馬賊首領眼見白光趨麵,偏偏無法避開,慘叫一聲倒飛出去,一隻眼中鮮血長流,半邊招子竟已被廢。
後麵幾名馬賊攜刀撲至,一抹雲袖在桌上輕輕一拂,一片白光射出。幾名馬賊狂吼著跌開,每人眼中都已多了一支潔白修長的象牙筷,洞穿腦顱,當場斃命。眾人這次方才看清,原來出手的竟是那弱不禁風的玄衣女子,隻見她抬起頭來,眼中寒意縹緲,似是透出懾人的幽芒。
那馬賊首領仗著功力深厚,這一招不曾送命,隻痛得麵目扭曲,捂著眼睛吼道:“臭娘們!找死!”
那玄衣女子刹那目透寒光,衣袂微微一動,幽雲般飄向他身前。她去勢看似極緩,卻是眨眼便到了那首領麵前,冷冷地道:“你找死,我便成全你。”袖中一隻纖纖素手便往他麵上拂去。
她身姿固然極美,那隻手也是晶瑩剔透,仿若美玉雕成一般。那馬賊首領似乎看得呆了,竟然不知躲避。玄衣女子指尖似有晶芒亮起,馬賊首領忽然間雙目圓瞪,麵紅耳赤,隻見一條條細長的絲光自他眼、耳、鼻、口七竅透出,瞬間便將他頭麵包裹。那馬賊首領以手抓麵,扭動掙紮,起初還嗬嗬作聲,但不過片刻,全身便都化作一團銀白的光繭,懸在半空再也沒了動靜。
周圍馬賊個個目瞪口呆,待到反應過來,那玄衣女子旋身而起,雲袖一揚,但見一片馬賊當中,忽然亮起幽爍如血的光芒。一道玄色身影恍若清風流雲,倏進忽退,一眾馬賊頻頻慘呼,鮮血飛濺漫空。那女子雲袖之下透出夭矯靈光,每一次光華閃爍,便有馬賊斃命倒地。
不過片刻,十餘名馬賊幾乎全部喪命,店中一片血腥。一名商客嚇得兩眼發直,癱在血泊中抱頭驚呼:“妖女!妖女啊!”那女子霍然回身,眸中冷芒再現,拂袖便往他頭頂拍落。眼見那商客便要喪命她掌下,原本坐在桌前飲酒的玄衣男子忽然身形一動,在間不容發的瞬息架住了她的手掌。那女子袖袂一卷,數道光絲飛雲般向他麵門擊去,跟著又是一掌拍出。
玄衣男子若是仰身閃避,那商客必然立時斃命,當即手臂前伸,順勢搭上她肩頭向外一帶。那女子身子一偏,一掌擊在近旁,將一張木桌擊得四分五裂。玄衣男子出手如電,卻已扣住了她手腕,沉聲喝道:“子嬈,你怎麼了?”
那女子眼神本已有些迷亂,聞聲猛地一震,抬起頭來看他:“你是誰?”忽然以手扶額,目露痛苦之色。原本守在街口的兩名馬賊抄了兵刃同時向她身後撲來。玄衣男子劍眉微軒,抱著那女子略一轉身,披風下一股強勁霸道的勁氣掃出。兩名馬賊被那勁氣震飛,撞在門楣之上口角溢血,心知不是那男子對手,大喊一聲雙雙向外疾奔,待要逃回山寨報信。
玄衣男子微微蹙眉,足尖一挑,已將血泊中的一柄長矛抄在手中,頭也不回反手擲出。那長矛流星一般破空而去,隻聽得一聲慘叫,矛身洞穿後麵馬賊背心,又自前麵之人胸前透出,竟是生生將二人釘在了街心。
黃沙染血,寒風吹卷枯葉,不斷拍打著半掩的店門。門前一對風燈半明半暗,照著滿地血流蜿蜒,長街上半絲動靜也無,隻餘一地馬賊的屍首臥在血泊之中,四處彌漫著濃重的血腥。
這玄衣女子正是數日前離開帝都的子嬈,而與她同行的男子自然便是此時這西境之主,穆王夜玄殤。夜玄殤扣住子嬈手腕阻她殺人,隻覺她脈息混亂,體內真氣衝撞流竄,大為異常,當即一掌拍在她後心,送入一股至陽真氣,隨即扶她席地而坐,以自身內力助她行功。
客棧內外屍身遍地,鮮血橫流,那掌櫃和夥計戰戰兢兢地自櫃上探出頭來,見他二人靜坐不動,身邊慢慢竟有雲霧輕繞,似將二人籠入幻境一般。子嬈身上異芒隱隱,不斷流轉,而夜玄殤身後則有一道白氣筆直升起,看得二人咋舌不已。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夜玄殤方收了玄功睜開眼睛,子嬈則昏昏沉沉地倚在他懷中人事不知。
夜玄殤見子嬈情況不穩,此地又多凶險,不願再生枝節,取出幾錠黃金丟給那嚇得半死的掌櫃,命他處理眾馬賊後事,複又吩咐道:“你找人騎我的馬走一趟十裏外駐軍大營,見到領軍大將,便將這個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