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逸是被晃動的車廂給晃悠醒的,身體的沉重讓他渾身上下一處都動不了。可敏銳的聽覺卻讓他一醒,就捕捉到了黃奕所說的話。
“姑娘真的還能回來嗎?王爺變成這個樣子,眼睛都……姑娘看見了肯定很心痛,她現在卻不能陪在王爺的身邊,黃將軍,你將我送去當細作吧,我想去陪陪姑娘,她一個人,羅曉也近不了她的身,該怎麼辦?”
沫兒擔心不已的說著,通紅的眼眶又止不住的流出眼淚。
“日後再說吧,這件事情十分危險,你又不會武功,還是留下照顧王爺。”
黃奕將沫兒的想法回絕了,就轉頭看向了軍醫,問道:“王爺的眼睛,真的沒有辦法治愈了嗎?哪怕是恢複一隻眼睛,也比什麼都看不見的好。”
軍醫一臉為難的搖了搖頭。
“老夫已經竭盡所能,王爺不是普通的失明,而是被剜去了雙眼,什麼都沒有了,這……連醫治都沒辦法的啊!可以派人去『藥』姑山請白神醫來看看,但是仍是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黃奕聽了軍醫的話,臉『色』變得更加沉重了起來。
整個車廂之中,瞬間陷入了一陣可怕的沉默。
蕭天逸將他們的話聽的一清二楚,結合在戰場上聽見柳拂和鳳君易的對話,他幾乎可以完全推斷出這一切的緣由。
心中極端的痛苦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他能夠想象柳拂用自己的『性』命『逼』迫鳳君易退兵放人的模樣,更能想象出鳳君易的長劍刺入她身體的場景。
這一樁樁一幕幕,都是他痛苦的來源。
他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換回他這個殘破的不知道能不能恢複原狀的身體!
蕭天逸心中澎湃翻湧的心緒,在聽見一陣熟悉的馬鳴聲之後,瞬間的冷靜了下來。
那是她從安慈鎮帶回來的白馬,頗有靈『性』的良駒。
它沒有跟去,是柳拂讓它回來的吧。
蕭天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起伏的胸口將身上的傷口掙裂開了。
“黃奕,水。”
他緩緩的開口說。
聽見自己的聲音,蕭天逸才知道,自己身上那個讓人暫時失聲的『藥』已經失去『藥』效了。
而黃奕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滾滾的車輪聲幾乎將他的聲音淹沒了,黃奕詫異的眨了眨眼睛,看著沫兒和軍醫,奇怪的問道。
“剛剛,是王爺說話說要水了嗎?”
沫兒眨了眨眼和軍醫一起睛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
蕭天逸再次開口,這下,三個人都聽見了。
黃奕這才手忙腳『亂』的從馬車上的包袱中掏出水壺,湊到了蕭天逸的嘴邊。
甘甜微溫的水澆灌進他的喉嚨裏,讓蕭天逸感到十分的舒服,多天沒有吃什麼東西的胃裏,也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蕭天逸喝完水,就再也沒有了什麼動靜。
黃奕和沫兒,軍醫都屏著呼吸,等著蕭天逸將心中的焦急憤怒全都發泄出來,每個人的心中也都準備好了一大堆的說辭來勸他,可是,等了良久,都不見他有任何的動靜,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的。
三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有多久能到?”
蕭天逸沙啞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車廂內的沉默,三個人這才知道他是已經醒了,而且,還是異常的淡定。
“回,回王爺,還有一天的路程。”
黃奕止不住的結巴,將情況如實的向蕭天逸彙報著。
蕭天逸最後嗯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了動靜。直到聽見他沉重的鼻息,他們才確定他是睡著了。
……
眼前的熟悉的空白漸漸的消失,柳拂找不到那指引方向的琴音,而『迷』失方向之後,周圍的空白卻變成了一片荒蕪的黑暗。
她恐懼不已,蹲下來不敢再前進一步。
“拂兒!”
她突然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便猛然抬起了頭,看見蕭天逸的臉,和他那一雙清冷深邃的黑眸,她憤然而出的眼淚化開在眼眶裏。
“王爺。”
她百感交集的站起來,想追過去,可蕭天逸的臉卻離她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