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和江南的軍隊第二次在江北對峙。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蕭天逸的軍將終於毫無顧忌,個個都不會再畏首畏腳,準備大幹一場了。
士氣高漲了好幾日,整個軍中都蓄勢待發,每個人都在等著開戰的一刻,好在戰場上大顯身手,而這軍中,一直悶悶不樂的,便隻有柳拂一人了。
蕭天逸派人從主城將沫兒和季兒接到軍中照顧她,多加看護中,柳拂便再也沒有找到可以私自離開的機會了。
“沫兒,王爺在何處?”
柳拂斜靠在帳中的坐榻上,有些困頓的微閉著雙眼,聽著沫兒在帳中收拾這個那個的,心中竟莫名的覺得煩躁了起來。
“姑娘,王爺營外巡察練兵,讓人捎了話來,說晚點就來看您。”
沫兒放下手裏的東西,對柳拂說。
柳拂微微皺起眉頭,收回倚著腦袋的胳膊,換了一個姿勢,什麼都沒有說。
過了良久她又突然開口,換了一個話題。
“我的銀針還剩多少?不夠的,能不能找軍醫借一點了?”
沫兒見柳拂睜開了眼,目光落在了帳篷角落裏的瓶瓶罐罐和大小盒子上,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姑娘,王爺已經下令將咱們帳中和軍醫處的銀針全部收走了,需要用的時候統一發放,您就安心的留在軍中養胎,不要在想別的事情了。”
沫兒將手中的一碗深褐『色』的『藥』湯遞到她的麵前,規勸道。
柳拂接過『藥』碗,側目看著沫兒,眼神微妙的打量了一番,她知道,沫兒也是受了蕭天逸的吩咐,來勸導她的。
“我喝,喝完你就跟著『藥』碗一起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柳拂一仰脖,將這碗苦澀的湯『藥』盡數灌進了自己的喉嚨。
“……”
沫兒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帳中隻剩下柳拂一個人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什麼動靜,她難得的十分安靜,睜著一雙清亮的眼,可瞳孔裏卻是宛如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她不是沒有想過出去,而是,她知道這帳外已經被安排了層層的守衛。
“恭迎王爺!”
一聲十分響亮的聲音將她眼中的死水彈出了漣漪。
他來了。
柳拂將寂然的目光轉向帳門口,隻見日光晃然一閃,一個斜長的影子,被日光拉長了印在地上。
他逆著光,依舊身姿挺拔卓越,玉立在門口。
“怎麼不進來?”她柔聲道。
蕭天逸看著她慵懶的姿態,半坐半倚的斜靠在坐榻之上,微眯的雙眼揚起極其好看的弧度,臉上的神『色』像是喝醉了一般,看上去竟是有些恍惚出神。
“身子還好嗎?”
他走到柳拂的麵前,朝她伸出了手。
柳拂抬眼看了他一眼,突兀的覺得他眼上的黑紗有些礙眼……
若是沒有那一抹黑紗,而是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如一汪深潭一般,清冷而俊逸,每每都能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柳拂艱難的撐起自己的身子,沒有接受他的攙扶,而是直接將他拉倒自己的麵前,伸手向他的臉探了去。
“先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蕭天逸神『色』微微一變,立刻就抓住了她已經『摸』到自己臉上的玉手。
“我說過很多遍了,沒有眼睛並不礙事,聽著聲音,尋著氣息,有的時候,更能感受到許多之前感受不到的東西。”
蕭天逸放緩了語調,一如既往的對她溫柔有加的口氣,讓她恍然失了神,一時間,竟有些忘了自己剛剛想要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了。
“不管治或者是不治,先讓我看看。”
柳拂愣了許久,才開口,這一次,蕭天逸沒有再攔她。
輕盈的黑紗布緩緩的落下,『露』出的,卻是沉重異常的麵孔……
“還是結痂了。”她說。
“傷口是快好了,才會結痂。”他回答道。
柳拂收起落在他那空無一物的眼眶裏的目光,垂眸間,已是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