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留霜卻不像剛才那樣凶神惡煞的斥責，反而沒聽見絳珠繼續說話，笑道：“我本就是在這地牢待了十幾年，有什麼說不得！”
絳珠一哂岔開話題道：“前輩如今有多大年紀了？”
白留霜反問道：“你覺得我像多大年紀？”
絳珠上下打量了白留霜，覺得她像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可又想著夏溫書說她已經被關在牢裏十幾年了，於是猜測道：“三十歲上下，決不能再多了！”
“我看起來有這樣年輕？”白留霜對鮮活的絳珠產生了興趣。她隔絕世事太多年了，絳珠是她除了那些送飯的獄卒之外，見過，說過話的唯一活。所以她好奇絳珠到底在想什麼，絳珠會給她帶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絳珠此時全然在想白留霜的年紀，倒沒注意到白留霜的變化，答道：“前輩的樣貌一看便是異族之人，您皮膚白皙，皺紋很少，從前應該也是傾國傾城的容貌，所以絳珠這樣猜測。”
白留霜聽著絳珠的話，想著這小丫頭倒是嘴甜，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時候，竟輕輕揚起了嘴角，說道：“不見天日太久，我已經不知道外麵的日夜交替，若是真要說年紀，我也已經四十幾歲了。”
“什麼？”絳珠不可置信的看著白留霜，又再一次打量著她，她確實隻像是個二十幾歲的美貌女子，歲月留給她的不是風霜，反而是曆盡千帆的風情。誰也想不到，她竟然已經年逾不惑！就此也可想見，白留霜年輕時能有多麼明麗！
白留霜見絳珠的反應倒是十分受用。從前她是“五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如今年過不惑，她仍舊能讓這個小丫頭驚為天人。想到這，白留霜摸摸自己的臉，忽然又覺一陣淒涼。再美有什麼用？她隻能永遠在這濕冷的牢房裏枯萎，她永遠也見不了明媚的陽光！
那不如，不如逃出去！這個念頭在白留霜心中顫抖。她看著眼前這模糊的身影，有一種無端的歡愉在她心中生成。
隻要變成這個丫頭，她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她曾經是羌國做出色的巫女，小小的換容之術對她來說並不困難。若是成功了，從此以後，白留霜就是活在陽光底下的絳珠，而這個丫頭，就是十惡不赦，被人深惡痛絕的白留霜！想著，白留霜的手上忽然多了一支尖銳的簪子。
既然這丫頭給她帶來外麵世界美好的夢，那就是上天在暗示她，她可以出來了，她已經被原諒了！她要靠自己，走出這個可怕陰暗的地方！
就在白留霜舉起簪子想刺向認真檢查的絳珠時，她的耳邊忽然響起男人盛怒的聲音：“你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活在陽光底下！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聲音震耳欲聾，白留霜捂著耳朵，那聲音又從別的地方出來，無論如何也趕不走。
而白留霜卻不像剛才那樣凶神惡煞的斥責，反而沒聽見絳珠繼續說話，笑道：“我本就是在這地牢待了十幾年，有什麼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