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耗子!”山本蘭的聲音打斷了麗麗.劉楊和以實瑪麗的科學探討,她正指著救生艇正下方大叫。
果然有兩隻耗子,灰色的身體在枝葉間忽隱忽現,若不仔細瞧,根本看不見,兩隻小家夥僅亮相十幾秒鍾,便鑽到枝葉深處去了。
從監控上看,這個點上已經聚集了二十六隻耗子,其他耗子仍然在向這裏不知疲倦地奔跑。一千六百隻耗子之中,已經有三百六十二隻失去了生命體征,它們的行進軌跡在枝幹間拐彎抹角,執拗地向北延伸,它們一路飛馳,直至心髒衰竭,變成屍體,傳回的影像中盡是晃動的枝幹和綠葉。
而這二十六隻耗子,若僅從經緯度坐標來看,基本處於靜止狀態,但是其所在位置的高程持續變小,說明它們正往下鑽。
羅伯特.曹羽挑了那隻鑽得最深的耗子,調出其監測數據,將軌跡和影像同步回放,發現耗子所經之處,植被冠層的密度隨著深度的增加而變大,環境也越來越暗,隨著光線減弱,葉子逐漸變稀,直至消失不見,而空間卻未見疏朗,冠層下枝幹交錯纏繞,爭相向上延伸,但是無論多麼擁擠,總是留有縫隙,且縫隙之間互相連接,四通八達,猶如人體經絡,其用途應該是保持植被內部空氣流通。
善於鑽洞的耗子沿著縫隙往下溜,鑽了七米多深之後,空間陡然開闊,看樣子到了植被層的下方,在輔助光照射下,粼粼波光映入全息監控鏡頭。
開始,大夥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經過一番確認,才發現那耗子已經來到一片無邊無際深淵的上方----盡管他們之前已經探測到北極植被下覆蓋著大海,但看到這景象時,還是瞠目結舌。
海麵與植被層下端平均間距不過五十公分,薄薄的霧氣充塞其間,營造出神秘莫測的幻境,波光的蕩漾說明有風通過,從波紋滾動的方向來看,風應該來自南邊。
植被層下端,虯結纏繞的枝幹起起伏伏向遠處蔓延,鏡頭視野所及之處,沒有一根枝幹伸入水中,也看不到植被的軀幹,就好像植被與海達成了一項協議:海水蒸騰出霧氣,以滋潤植被,但植被不得伸入海水。
“瞧!海水在發光!”眼尖得不可思議的山本蘭又有了新的發現。
“發啥光?我咋看不出來?”齊齊哈爾把脖子再伸長一些,爬在影像上仔細瞅,“唉,還真他-奶-奶-發光,小丫頭片子眼睛忒毒了!以後就叫你毒眼蘭!不對……有歧義……眼尖蘭!這光……奇特,真特麼奇特!是啥玩意在發光呢?”
這裏深不見光,厚厚的植被把陽光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外麵,周圍也沒有光源,應該漆黑如墨,不見五指,但此處的海水卻泛著肉眼難以覺察的藍光。大家這才意識到,在這淡淡藍光的幫助下,監控鏡頭的視野超過了輔助光所能達到的範圍。
“很可能,海水裏含有發光的物質。”以實瑪利遲疑著說,她從來沒有對自己的推測表現出信心過。
這個答案,的確不能讓大夥信服,不過,也沒誰反駁她,因為即便是習慣於對各種事物表示不屑的武騰飛,也被植被下麵那奇特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那隻耗子在植被層沒有片刻停留,便一頭紮入水中,好像一個義無反顧追求理想的堅定理想主義者,上刀山,下火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會兒它已經下潛到了水下十八米深的地方,如果深潛超過三十米,它那核桃仁大的肺將被壓爆,但它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四隻蹄子奮力撥水對抗浮力,使出吃奶的力氣往深處鑽,一厘米,一厘米……,過程緩慢而艱難,就如登山者攀登八千八百四十八米高峰最後百米,半晌過後,小家夥終於到達三十一米深度,正當大夥慶幸它撐過了三十米時,隻見它痛苦地掙紮幾下,嗆出一團黑色的液體,那液體飄忽著如霧一般在它周圍散開,看上去好似靈魂出竅,緊接著,那耗子便弓著身子、耷拉著蹄子被浮力快速送了上來,速度越來越快,直至如離弦之箭一般被慣性帶著跳躍出水麵,“邦”地一聲撞在水麵上方的植被枝幹上,又“啪”的一聲落回水麵,激起小小的水花,被水波拖著連續跳躍幾次之後,便安定下來,漂浮在水麵上,隨波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