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那個老者,又搖頭歎氣:“天下的‘大人’都一個樣,難啊!難啊!”
紫薇看著消失的衛隊和轎子,摸摸自己背上的包袱,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片刻之後,她整整衣服,振作了一下,堅決地說:“不要灰心,金鎖,我一定可以想辦法來見這個梁大人的!見不著,再想別的門路!”說著,她忽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他家明天要辦喜事,總不能把賀客往門外趕吧?是不是?”
“小姐,你是說……”
“準備一份賀禮,我們明天去梁府道賀!”
紫薇並不知道,她這一個決定,就決定了她的命運。因為,她會在這個婚禮上,認識另一個女子,她的名字叫作小燕子。
小燕子是北京城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小人物。今年也是十八歲。
在紫薇攔轎子的這天晚上,小燕子穿著一身“夜行衣”,翻進一家人家的圍牆。這家人第二天就要嫁女兒,正是要嫁進梁府。用小燕子的語言,她是去“走動走動”,看看有什麼東西可拿!新娘子嫁妝一定不少,又是嫁給梁府,不拿白不拿!她翻進圍牆,開始一個窗子一個窗子地去張望。
她到了新娘子的窗外,聽到一陣嗚嗚咽咽的飲泣聲。用手輕輕捅破了窗紙,她向裏麵張望,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原來新娘子正站在一張凳子上,脖子伸進了一個白絞圈裏,踢翻了椅子在上吊!她忘了會暴露行蹤,也忘了自己的目的,想也沒想就推開窗子,穿窗而入,嘴裏大叫:“不好了!新娘子上吊了!”
梁府的婚禮非常熱鬧。
那天,紫薇穿了男裝,化裝成一個書生的樣子,金鎖是小廝。自從去年十月離開濟南,她們一路上都是這樣打扮的。雖然,她們自己也明白,兩個人實在不大像男人,但是,除了女扮男裝,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女裝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好在一路上也沒出什麼狀況,居然就這樣走到了北京。
婚禮真是盛大非凡。她們兩個順利地跟著成群的賀客們,進了梁府的大門。
吹吹打打,鼓樂喧天。新娘子被一頂華麗的大轎子抬進門。
紫薇忍耐著,好不容易等到新娘鳳冠霞帔地進了門,三跪九叩地拜過天地,扶進洞房去了,梁大人這才從“高堂”的位子走下來,和他那個趾高氣揚的兒子眉開眼笑地應酬著賓客。紫薇心想,這個機會不能再放過了,就混在人群中,走向梁大人。
“梁大人……”紫薇扯了扯梁大人的衣袖。
“你是……”梁大人莫名其妙地看看紫薇。
紫薇有所顧忌地看看鬧哄哄的四周。
“我姓夏,名叫紫薇,有點事想麻煩梁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為什麼?”
這時,梁大人的兒子興衝衝地引著一名老者過來,將紫薇硬給擠了開去。
“爹,趙大人來了!”
梁大人驚喜,忙不迭迎上前去。
紫薇不死心地跟在梁大人身後,亦步亦趨。心裏實在很急,說話也就不太客氣:“梁大人,該上衙門當差你不去,到你家裏跟你說句話也這麼困難,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百姓的感覺嗎?”
梁大人看著這個細皮白肉、粉妝玉琢的美少年,有些驚愕。
“你是哪家的姑娘,打扮成這個模樣?去去去,你到外麵玩去!親戚們的姑娘都在花廳裏,你去找她們,別追在我後麵,你沒看到我在忙嗎?”
“昨天才見過,你就不記得了嗎?攔轎子的就是我,夏紫薇!”
“什麼?你混進來要做什麼?!”梁大人大驚,這才真的注意起紫薇來。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突發的狀況,驚動了所有的賓客。
一個紅色的影子,像箭一般直射而來,闖進大廳。大家一看,不禁驚叫,原來狂奔而來的竟是新娘子!她的鳳冠已經卸下了,臉上居然清清爽爽,脂粉不施。她的背上,背著一個龐大的、用紅蓋頭包著的包袱。在她的身後,成群的喜娘、丫頭、家丁追著她跑,喜娘正尖聲狂叫著:“攔著她!她不是新娘子!她是一個女飛賊呀!”
那個“女飛賊”正是小燕子。她橫衝直撞,一下子就衝了過來,竟然把梁大人撞倒在地。所有的賓客都驚呼出聲,紫薇和金鎖也看得呆了。這個局麵實在太可笑了,新娘子穿著一身紅,背著紅色大包袱,在大廳裏跳來跳去,一群人追在後麵,就是接近不了她,看來,她還有一些身手。
梁大人從地上爬起來,被撞得七葷八素。
“這是怎麼回事?”
喜娘氣急敗壞地跑著,邊追著小燕子邊喊:“新娘子不見了呀!她不是程家小姐,是個小偷……快把她抓起來呀!”
滿屋子的客人發出各種驚歎的聲音。
“什麼?新娘子被調包了?豈有此理!”梁大人大叫,“新娘子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呀,我剛才進房裏的時候,看到這丫頭穿著新娘的衣裳在偷東西!她把整個新房都掏空了,全背在背上呢!”喜娘喊著。
“來人呀!”梁大人怒吼著,“快把她給我抓起來!”
一大群家丁,衝進房裏來抓人。
小燕子在大廳裏碰碰撞撞,一時之間,竟脫身不得。身上的大包袱,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家具,所到之處,桌翻椅倒,杯杯盤盤全部跌碎,落了一地。賓客們被撞得東倒西歪,大呼小叫,場麵混亂之極。當家丁們衝進來之後,房間裏更擠了。小燕子忙拿起桌上的茶杯糖果為武器,乒乒乓乓地向家丁們擲過去,嘴裏大喊著:“你們別過來啊!過來我就不客氣了!看招!”
梁大人又羞又怒,氣得跺腳。
“新娘子一定被她藏起來了!快抓住她!仔細審問!”
家丁大聲應著,奮勇上前,和小燕子追追打打。不料,這個“女飛賊”還有一點武功,身手敏捷,背著個包袱,還能揮拳踢腿,把那些家丁打得稀裏嘩啦,跌的跌,倒的倒。可惜背上的包袱太大,東撞西撞,施展不開。她忽而跳上桌,忽而跳下地,把整個喜氣洋洋的大廳打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