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著自己的下巴:“我麼?我可沒什麼師父。”
“你遲早會有的。”
這時候老田的妻子衝到羅師父的麵前,用手抓著羅師父的頭發,狠狠地搖晃:“你把我兒子怎麼了?你還我兒子……你這個老東西……”
那個羅師父也不反抗,就這麼被田妻揪著頭發甩動,用腳拚命地踢打。羅師父身體很輕,被田妻提起來晃來晃去。老田喊著製止他的妻子:“莫打了,莫打了。”
打也沒什麼用,因為田妻手裏提著的還是個稻草人,隻是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已。真正的羅師父早就不知道去哪裏了,甚至剛才跟我說話的是不是羅師父都不能肯定。
我們下了坡,匆匆把司機送到醫院。
可我們還是不死心,然後又折返回來,去問村民羅師父的事情。村民都說羅師父早就離開了這裏,那個房子已經空了好幾年了。以前是有個羅師父在這裏有點名氣,但走了幾年後,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倒是你們這些外人怪得很,找到這裏來。
我和王八沿路找那個曾經馱老秦的麻木,找了幾天都找不到,從風寶山順著黑虎山、火葬場、農校、椰島廠、南苑這條路找了好幾遍,甚至找到龍泉和石板,我和王八描述的麻木形象,沒一個人認識。
找不到羅師父了。
老田夫婦已經完全絕望,卻不料隔了幾天,小田醒了,身體恢複如初,仍舊是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回技校上學去了。
老秦卻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自己的腦癱女兒回來了,需要不離人地照顧,不然秦小敏見人就咬。可是如果給她個布娃娃,她就乖了。
秦小軍在醫院裏準備出院的前一天,在上廁所時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得厲害,跟著就爬不起來了。醫院一檢查,原來是當初車禍把他脊椎某節撞了點輕微的裂紋。裂紋太小,當時沒注意到,秦小軍自己也感覺不到。沒想到這一骨溜(宜昌方言:摔跤)把毛病都給摔出來了。秦小軍這輩子都上不成大學啦。別說踢球,走路都很勉強。年紀輕輕的一個人,走路跟中了風的老頭子一樣。
我問王八,是不是我們在羅師父家裏鬧了一通,把他的法術給破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王八關鍵時候老是掉鏈子,平時卻還是喜歡裝神弄鬼。
“你找打啊,”我威脅王八,“有話就好好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想了的,”王八說道,“田鎮龍之所以能醒,還真不見得是我們的功勞,而是他自己幫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雖然田鎮龍的命被借走了,可是他的德行和品性是借不走的。”
“就是,人生一世,命中注定的隻占三分,七分靠自己。”
“所以田鎮龍能醒過來,跟他自己平時與人為善、樂善好施有關係。”
“不錯,但我希望……”
“希望什麼?”
“希望這次他能醒,完全是我們的功勞噻。”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王八的表情有點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