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別略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李中巒趕忙上前稟告:“陛下,殷四姑娘在偏殿等了您一下午。”

戚無別皺眉,詫異問:“她沒有出宮回府?”

“沒有。”李中巒猶豫了一下,仍舊照實稟告,“殷四姑娘從公主殿下宮中離開後,在路上遇見了二殿下,兩人在路旁說了一會兒話。她便改了主意,來見您。聽說您在議事,她不讓奴婢稟告,隻在偏殿候著。”

李中巒話說一半時,戚無別已經起身,往偏殿走去。

戚無別輕手輕腳走進偏殿,繞過落地梨木屏,瞧見殷覓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戚無別更是放輕腳步,拿起一旁衣架上的鬥篷,動作輕柔地披在殷覓棠的身上。

殷覓棠睡得很熟,被沒有被吵醒。

戚無別立在一旁,安靜地望著殷覓棠熟睡中的麵頰,他的眉眼中不由自主帶了幾分笑。這連日的疲憊仿佛也在殷覓棠淺淺的笑顏裏消失不見。

戚無別立在殷覓棠身旁許久許久,他就這樣安靜而又深情地望著她。

燭台上的蠟燭將要燃盡,“劈啪”一聲細小的炸裂聲,睡夢中的殷覓棠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展開,繼續睡著,並沒有被吵醒。

戚無別看了一眼燭台上將要燃盡的蠟燭,才後知後覺時辰已經很晚了。他一邊觀察著殷覓棠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將殷覓棠抱了起來。

隨著戚無別的動作,睡夢中的殷覓棠柔軟的唇動了動,又動作自然地往戚無別胸口蹭了蹭。

戚無別溫柔地俯下身,將輕吻落在她的額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著她躺進床中,始終將她擁在懷中。他凝視著懷中的殷覓棠,直到屋內的燭光徹底熄滅,屋內昏暗下來,戚無別這才睡著。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殷覓棠和戚無別幾乎是默契地在同一時間醒來。他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都是對方,或者說對方眼中的自己。

“早。”戚無別輕吻殷覓棠的眼睛。

“早。”殷覓棠微微抬起下巴,吻了吻他的唇角。

戚無別輕笑,弓起的食指輕輕滑過殷覓棠吹彈可破的臉頰,溫聲問:“昨天在這裏等著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殷覓棠搖頭,又點頭,說:“想陪著你。在這裏離你更近一些。”

她用力握住戚無別的手。她想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肩負這一切,她會陪著他,不讓他獨行。不管未來如何,她都會陪著他。前世未能盡的陪伴,還有今生。不僅今生,還有來生,生生世世。

戚無別垂眸,望著兩個人交握的手。

這一生的前些年,在他眼中的殷覓棠是個要寵著疼著的小戀人。而如今,有了兩世記憶的殷覓棠,是這個她,也是那個她。

是前世陪在身邊的妻。

麵對前世的妻子,有些話亦不必明說。

戚無別輕歎一聲,有些無奈地敲了敲殷覓棠的額頭,寵溺地說:“我倒寧願你什麼都不知道,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一生。”

殷覓棠搖頭。她望著戚無別的眼睛,認真地說:“可我想陪著你。不僅是簡簡單單地餘生陪伴。也要走進你心裏,和你一起苦一起甜,一起擔負一起攙扶。”

戚無別凝望著殷覓棠,許久之後,輕聲說:“好。”

這一生,他從未鬆懈。累嗎?他以前並不覺得自己累。可是這一刻,他在殷覓棠的眼中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這種不是孤軍奮戰的感覺原來這般讓人沉醉。

有那麼一瞬間,戚無別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原來,重活這一生,他將自己禁錮在了前世裏。

今生與前世,未嚐不是兩個人生。

有些事,或許他該換一種方式。

當日下午,戚無別召見了宿禹行,兩人密談良久,當天夜裏,他派人將宿禹行悄悄送回宿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