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巳時初刻,宋實才在門房等到了範剛。
昨日逞了半天威風,可把範大執事累壞了,今兒個一覺睡到天亮才戀戀不舍地來到外堂。
升職的喜悅消散得如此之快,真是讓人難以預料。其中的重要原因,便是眼前這個宋實。
“來得很早嘛。”範剛打著嗬欠瞅了一眼宋實的黑臉,胃裏一陣地翻騰。
“範執事早,晚輩三階弟子宋實,領掌門令來外堂報到。”宋實假裝沒有聽到範剛語氣中的不滿,恭敬行禮。
“沒眼色,還拿掌門令壓老子!”範剛心中暗罵,特別是這個宋實有意無意漏了他最在意的“總”字。
最讓人不爽的是,他還真拿這個掌門令沒辦法。
昨日回家,範剛便聽說巡邑路升堂的消息,這個該死的內堂巡邑路本來就與他外堂民事路的職責高度重疊,以前隻是個臨設機構,而現在成了常設,級別還要高一級,簡直是赤裸裸地搶奪範家的權力。
下一步白老兒再動手,說不定民事路直接撤銷,那範剛這個還沒坐熱的總執事真就成了笑話。
“牛耳!你又跑哪偷懶去了?”範剛這一肚子火,卻也不好直接對宋實發作,隻好尋個倒黴鬼撒氣。
一直躲在門房外偷聽的牛耳,趕緊拎著水桶顛顛地跑了出來。
怎麼處理這個礙眼的家夥?牛耳腦海中突然出現這個奇怪的念頭。
自己這個小小行走要處理宋實這個宗裏任命的執事?牛耳可沒自大到這種程度,不過嘛,一表人才的宋實不去藥園可真是可惜了。
“範總好,我可不敢偷懶,這不正準備去藥園澆水。”
“藥園?”範剛小眼睛一亮,立刻有主意,轉身對宋實說道:“對了,宋執事,民事路的藥園一直無人打理,從今日起就交給你,想必種地你很在行吧?”
“這……”宋實心中憤怒,但終究是無法反駁,“遵命。”
“牛耳,把桶給宋執事,你去門房候著,莫要累著了。”範總執事心懷大暢,對自己見到牛耳就腿軟的毛病也不在意了。
宋實還未走遠,範剛衝著牛耳豎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是個機靈鬼兒!”
剛反應過來的牛耳心裏那個氣啊,這個範剛甩來的爛鍋,自己還隻能接了,“還是大人高明。”
牛耳估計宋實都聽到了,不過反正邑學社與自己的梁子早結得深了,再添一筆又能怎樣,說實話,看到宋實吃癟,他是打心底裏開心。
“你也認為宋實適合去藥園?”範剛笑著反問。“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這話一出口,兩人忍不住對望了一眼,緊跟著便是不約而同的幹嘔。
與領導心有靈犀可是一件大好事。
中飯之後,幾名外堂行走來到門房,盛情邀請牛耳前往偏房辦公。
外堂民事路可謂是小家族那些不成器子弟的自留地,其中的行走也是清一色的族學二階弟子,他們雖然與牛耳一樣資質欠佳,腦瓜也不甚靈光,但優越感卻一點也不少,平日裏他們可是正眼都不會瞅一眼常駐門房的牛大爺。
昨日範剛新官上任,牛耳自以為被當了駭猴的雞,但在善於察言觀色的族學子弟們看來,範總執事明顯把牛耳當成了自己人,不然扛匾如此榮光的事又怎會落到他頭上?
好不容易婉言送走這些熱情的同事,懵懂的牛耳不禁有些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