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送來了晚飯,頗為豐盛,有酒有肉,肉是大塊的,可直接拿起啃咬。
中飯也是如此,墨羿吃得喝得片滴不剩,想想這是“上路”的飯,到了那邊,全是黑乎乎的,想吃也是沒這口福的了。
小寒將酒肉從木柱間的縫隙一樣樣送了進去,然後告訴墨羿堡內的決定,老總管已經當眾公布了。
墨羿聽後心哐當一掉,這於他可是比死殘忍得多了,就等於死前還要忍受一番唾沫星子與撕肝裂膽及心碎心木的煎熬。
想想這一年來,他能走到這一步,容易嗎?可轉眼間他又要變得如從前一般,一無所有,成為一個徹徹底底心痛心碎心死的絕望之人,而這之後呢,他就隻有流幹了眼淚,猛地一頭紮進水裏,這一輩子就算報銷了。
麵前這酒這肉,墨羿瞅著是再也吃不下了,心如死灰,麵如土色,整個人就木在了那。
不過,小寒放好酒肉後並沒有就走,而是掃了眼身後,然後頗為神秘地小聲道:“墨羿師兄,戌時過後一刻鍾,西麵第三座山,石旁會有人等你,務必要去。”
墨羿聽後微微一怔,這不是妙玹師妹第一次約他見麵的地方嗎?妙玹師妹這是要背著堡主以及眾人救他出去?即便如此,怕也是走不掉了,單是這木門倒也難不住他,可這周圍定是有多名護從把持的,一旦動起手來,他還能走得脫嗎?
再說,這一走,算什麼呢?殺人後在逃嗎?也隻能謝謝妙玹師妹的一番好意了。
小寒見墨羿躊躇不解,接著說道:“可在堡主書房上落上一腳,而後出神手堡,一切等去了便知。”
小寒說完便抬手在那把銅色掛鎖上一拍,那把看似厚重牢固的掛鎖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開了,墨羿瞧著雙目一愣,小寒竟是如此了得,這神手堡可真是臥虎藏龍啊,也許還有更多他所不知曉的事。
小寒腳步匆匆地走了,墨羿瞧著他小小的背影,還隻是個小男孩,竟擁有如此不為人知的身手,一直以來又是如此的低調,本本分分地做著他該做的份內事,唉,這神手堡日複一日的習練氛圍之下,究竟還蘊藏多少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此時距離戌時之後那一刻鍾還有整整一個時辰,實在是太累了,不與稍稍歇息一下。墨羿直直倒在鋪著幹草的地鋪上,上麵是年代久遠的房檁椽木,殘破垂懸的蛛網上布滿歲月的塵垢,久久凝視這些,墨羿便進入一種輕度的恍惚,在這恍惚中,他想起了他不過一個什麼也不會的鄉下窮小子,竟也能進神手堡如此高端的地方,混得人模狗樣;
想起了曉蓉撲在他的懷中,柔柔弱弱、難舍難分的小女人模樣,而他則平生第一次輕摟女人柔柔、滑滑、蠕動的肉圓圓腰身,那一刻他真的心動了,他異常強烈地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男人;
想起了朵朵給他那一小袋金子時,一副等候著托付終身的樣子;
想起了弟妹稚嫩祈盼的麵孔;
想起了小時候傾聽爹熟睡中那如雷的鼾聲;
想起娘包的香噴噴酒菜蛋餃和時不時若怨若憐的責罵;
……
綿綿久遠溫情的思緒一直在毫無規律、毫無頭緒地泉湧,不覺中兩行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輕落在幹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