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世界就這樣由染色體控製細胞無休止地吞噬，吸收能量，繁衍壯大，把地星打造成生命星球。”
“所以，您的理念，我能理解。”龍湖最後輕輕地說。
“我的理念？”
“對，我所以來到這裏，是您理念的一部份。”
怎麼繞到我身上來了？
“你說得很對，適應。人類沒有了危機感，沉浸在自己營造的花車中。那麼多失蹤的科星，也沒敲響這花車中的大鼓。人類社會平靜得太久，一旦起點什麼風浪，會適應不了。我隻是想做根棒槌，攪動一下這潭死水，使它振起幾圈漣漪。盡我個人的能力，推動人類進化的步伐，哪怕能快那麼幾秒，我就心滿意足。”
“您的快，是指哪些方麵？”
“目前的科技，很多方麵都處在瓶頸，這些瓶頸已經困擾人類很多年，你的那些成果，每一項都是破頸的武器。我們能夠借助五渦流合成加速器和費米材料成形機更深地了解微觀粒子的內部結構，地磁場顯影對人類生存環境的理解達到新的高度，抵抗引力對人類自由飛天夢想的重要性怎麼說都不為過。”
龍湖倒是沒想到將軍身份的老人對他的成果理解表述得這麼準確。
“現今，人類前進的方向有兩個。”老人繼續說道，“一是人體自身的奧秘，另外星際航行的速度。相對於人類社會其他方麵的進步，人類對自身了解的進度反而慢很多。有一個問題：你怎麼看待人類的文化？”
龍湖不解思索地說：“一個人是沒有文化的，它是屬於團體的東西。文化跨越曆史，不同時間段的文化有其同源的內涵。一群頭插羽毛，身綁藤條，裸露的身體塗得五顏六色的原始人敲著石頭和木棒，圍著一個牛頭載歌載舞。今天的年輕人看到這樣的視頻，覺得這群人是多麼可笑。殊不知，這和幾萬年後的我們用龐大的樂隊奏盟歌，升盟旗沒有什麼不同，使用的工具不同而已。文化是填補人類心靈空虛，掩蓋懦弱的裝飾品，是自以為是的保護和傳承，也是強者蠱惑利用弱者的工具。”
“你小小年紀，竟然對這種形而上的東西理解得這麼透徹。每個用詞都直達文化的本質。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提起文化嗎？”
“在這個點提起，您的用意很明顯。在人類曆史上，以文化的名義阻礙科技進步的事例數不勝數。生物醫學遺傳學的進步之所以總是滯後，就是因為當權者道德綁架，以人倫淪喪的名義強行壓製的結果。日心學取代地心說是如此，單細胞生殖的克隆人是如此，人類基因的修改還是如此。後人在批判前人的同時，卻推行著與前人同根同源的文化。”
“直接的結果就是，人類太空航行的速度已經達到每小時10萬公裏，基因的功能定位仍在用老牛拉車。一腔熱血的科星隻能被動地尋找異變的個體去做基因功能定位，基因上30多億個堿基對，也不知道要定到何年何月。”
“唉——”說到最後，龍湖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在我的報告裏，你可從沒有如此地無奈過。”
“我是人，跳不出人類的邊界。歎息也並非不滿這種現狀，而是覺得，這是一個兩難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