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一個幸福的人家,從貧困中長大。父親,慈祥的笑臉;母親,多麼隨和。鳳兮,落在梧桐樹上。真好呀,氣質多麼高雅。
翟梧桐幼時,家貧,極瘦。
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長得矮矮的,大概一米五幾吧。
老兩口不善言談,見人總是一副笑臉。
在生產隊,他們是掙分能手。
父親化肥廠拉廢氨水,常半夜起床。別人每天拉三趟,他拉四趟。別人說他是鐵人,他卻累得口裏吐血。
母親,銀盆臉,眼圓,口大,卻常吃不飽。好的飯食留給老人孩子;扛饑的,稠的留給丈夫。自己則以菜葉、稀粥充饑,拿個黑饅頭,也是做做樣子,總悄悄留給丈夫。
她每天頭暈,以為血壓高低,問赤腳醫生,說是餓的。
丈夫勸她別老苦自己,她滿口答應,卻依然故我。
丈夫看不過,把稠粥與她盛滿,她總是偷著撥出一半。
本來是個極白的人,整天風裏來雨裏去,曬得黑瘦黑瘦的,臉上早刻上許多皺紋。那個時代的人大概都是這個樣子吧。
梧桐是家裏長子,對貧窮有深刻印象,他立誌要改變這個狀況。
平常梧桐除幫家裏拾柴禾,幹些零活,照顧弟弟妹妹外,總把心思用在學習上。上學他總是最早,趴在課桌上用功,下學了,他一麵燒水做飯,一麵在樹疙瘩上做作業。
路人見了總是感歎。村裏有個駐隊幹部,囑其父道:“好好培養吧,這孩子有前途。”鄰居也常歎息:“人家的孩子也沒見管,幹活勤快,學習用功,老老實實,品學兼優。我的兒呀,他老子下足了功夫,還是不管用。老天爺,咋回事呀?”
梧桐父母聽了,隻是笑笑,也沒當回事。梧桐高中畢業後回村一心掙分。家裏多個勞力,父母總算鬆了口氣。
到了結婚年齡,介紹了幾個,梧桐隻是搖頭,別人家也興趣不大。
媒人告訴其父母說,“孩子是好孩子,隻是家裏太窮。”父母聽了隻有歎息。
鄰村有位姑娘,名叫鳳喜的,和梧桐是同學。在校時,她就對寡言少語的梧桐心中愛慕,隻不好聲張。
畢業後,鳳喜和梧桐天各一方。鳳喜在田間,常拄著鋤頭獨自歎息:“月老呀,快把紅錢牽給我吧。再不給我心中的好人就要……。”
鳳喜有位閨友,知她心思。但鳳喜不讓聲張,她也隻好暗自著急。
鳳喜常月下讀書,母親嫌她費電,她隻好等母親熟睡時起來閱讀。
一日,月明星稀。鳳喜臨窗獨坐,看著月亮孤單,還有個星星為伴;嫦娥獨身,還有個玉兔可抱;想著自己,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心下悲哀,拿出筆墨,謅了幾句,胡亂睡了。
第二天早,閨蜜來訪,見桌上有紙,紙上有字,字上有淚。
其句曰:
月亮偕誰行?今夜窗下明。心兒夜湧動,私語明月聽。
月老有紅錢,何時牽我情。明月萬古心,鳳兮與梧桐。
閨蜜心中感動,早有了主意。她把書箋暗收起來。
鳳喜醒時,隻見閨蜜,不見私語,滿腹狐疑,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最後,她忍不住問了,閨蜜也不承認。
鳳喜懷疑父母所為,想想又不像,心中憂慮,隻不敢聲張。
閨蜜趁著黃昏,將字條送與梧桐。
梧桐早有此心,寫了回信。
信上說:此生此心,更無它念,惟得一知己足矣。托其閨蜜送去。
梧桐知道自己做不得主,隻好央求父母。
父母歎口氣,抱著試試心態,央人到鳳喜家求親。
鳳喜父母知道女兒古怪,提了多少,一概拒絕。
他們心中正自發愁,見有說媒心中高興,但也不存僥幸。
誰知鳳喜一口答應,再無別話。父母央人打聽,梧桐是個好孩子,隻是家裏窮了點。鳳喜卻隻一個心眼,是刀山上刀山,是火海跳火海。
父母眼見女兒心意堅決,隻得答應。
結婚時,所有聘禮,鳳喜一概不要。
她帶了幾身衣服,隻身過去,弄得母親掉了一夜眼淚。
此事一傳開,有人說是千年佳話,有人說鳳喜是個傻丫頭。
翟家平白得了這麼個好媳婦,父母、奶奶格外歡喜,也更加敬重鳳喜。
鳳喜來家,沒有任何架子,也無任何矜持做作,好像打小在這裏生活一樣。
她放下身段,喂豬、做飯、洗衣、下田耕作,沒任何生疏。
幸好,廠裏招人,梧桐一考而中。
廠裏見梧桐又誠實文化又高,把他安排在技術科,幾年下來,漸漸成了骨幹,又派他外出學習,廠裏對他更加倚重。
月底發了工資,鳳喜都交於婆婆,婆婆更加喜歡。
年內,鳳喜生下頭胎,是個男孩,把爺爺、奶奶高興得幾乎失態。
又數年,梧桐升為技術副廠長;遇到改革,梧桐以技術入股,收入頗豐,家裏更加殷實。每逢夜深,兩口子相聚,無限恩愛,也不必細說。
又過幾年,兄弟分家,鳳喜梧桐一概不取,任由兄弟挑選。
此時,妯娌相見,情同姊妹,一團和氣,自比別家不同。
一家日子正過得紅火,無奈鳳喜婆婆多年勞累成疾,一病而歿。
此間,鳳喜人前人後,細致照料,感動得婆婆每每落淚。臨終,婆婆拉著兒子的手,囑他一輩對鳳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