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路上,總有風浪。爽人心智,多麼歡暢。
洗盡鉛華,一身輕裝。心明眼亮,辯準方向。
時代脈搏,給我力量。
香草退休了,五十歲退休。一個當紅之人,忽然退休,人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本來有一番規劃,清山綠水,閑雲野鶴,也隻是說說。入舞場吧,都是些俗脂慵粉,天天說些碗呀瓢呀,兒呀女呀,沒點層次。香草不甘呀,心裏天天念叨著,選舉啦選舉啦,該來的人咋沒個影兒呢,不顯山不露水唬弄三去散出風去,也沒個音兒,離選舉太早了吧。香草整日掂掇著。
一天,香草正在家中悶坐,隻聽一陣大笑,馬兵來找。“哈哈,當齋公呀,吃齋念佛的。這般過日子,沒點聲色,可不是香姐呀。哈哈,離選舉還有一年,就唬弄出個苦主,咱們的坦途,經一番動員,要出來選村長了。總管十可,隊伍心靈,辛勤。哈哈,樹起召兵旗,就有吃糧人。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隻喝得好馬入槽,壯牛不耕,神誌迷亂,天昏地暗。咱也過上皇上日子啦,。一句話‘支持村長’,好飯好菜就來了。還有一年,得多少錢糧才能填滿這幾十張大口呢。走吧,現在選舉風向變了,一陣吃喝風。哈哈,自由選舉,真他媽痛快。這一票就是資本,換它個吃喝不愁肚兒圓。走吧,香姐,跟我去風光一回,瞧瞧這選舉陣勢。”
香草譏道:“一群土包子,能鬧個啥名堂。”
馬兵道:“哎喲喲,姑奶奶,你兩耳不聞窗外事,風生水起,鬧得歡嘞。走吧,走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還以為你在辦事處呀,好茶吃著,好酒喝著,好臉敬著,好宴赴著。這選舉,也是千載難逢。隻吃得頭兒冒汗,隻喝得兩眼生幻。有個競爭的更好,這家請罷那家請,小酒小宴不會空,這家送袋米那家送袋麵,吃在外省在家,舒暢著嘞。姑奶奶,說了半天,你咋沒個音,給個麵子吧,你這大主戶,坦途眼巴巴請你嘞。”
香草冷笑道:“這世上能選出個村長,能吃出個村長?別耍狐狸精了。你自己玩個心眼。吃著別人的,喝著別人的,用著別人的,自個巴結話不說,啥閑錢不花,讓別人求著,輕輕鬆鬆撈個官做。”
馬兵笑道:“姑奶奶,啥也瞞你不過。人家坦途讓我當監委主任,我還沒答應呢。”
香草道:“是啊,心中歡喜,就是不說。說了一得請客,二得拉票,三得結幫。日子早呢,先渾吃渾喝他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裝個清高。”
馬兵見說破心思,“嘿嘿”
笑了起來。
又有人敲門,十可來了,氣道:“屁股沉呀,我們在外邊等,你在這嘮閑嗑,拉自個選票吧。裝得像沒事一樣。早有消息啦,又想當監委主任,又想白吃白喝,就你能呀,堅決不行,得交入夥費。”
馬兵漸漸掛不住臉,申屈道:“這不正叫嘛,人家香姐有些事處理。女人出門,氣死等人。和咱一樣呀,不描個眉兒,畫個妝兒,能出門呀。”
香草聽了,罵道:“放你幹爹的臭屁。你倆人,一個總管,一個幹將,要讓我出門說合,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
馬兵問:“啥條件?”
十可道:“坦途沒來,我們可做不了主。”
香草道:“休推辭,誰人不知,坦途隻是個聾子耳朵——擺設,喝酒的買主,供錢的銅商。”
十可見香草不容自個張口,隻好暫忍一時,馬兵撓撓頭,不知所以。十可道:“你說吧,我一定傳達到。”
香草道:“你們幾人,我早有安排,坦途當個村長,他隻知玩樂,所以,馬兵當監委主任看著他。三委咱得抓住,村民也不能丟,十可幹個董事長。鋼鐵的人連鋼鐵一起換掉。”
十可道:“這我可辦不到。我媽說了,這次我家蓋房,鋼鐵秉公處理。房蓋了,不能忘恩情。”
香草道:“這我給你媽說。馬兵呢?”
馬兵吱唔道:“我是個笨蛋,東南西北也辨不清。”
香草道:“平常好爽快的人,現在卻成了膿皰笨蛋,你倆走吧,從此休踏入我門檻半步。”
十可、馬兵對對眼色,一齊笑道:“今天去聖皇嶺遊玩,扯這些沒用的閑話幹啥?”
香草一臉不悅,拉開大門,立在一旁。馬兵道:“姑奶奶,幹啥哩?”
十可道:“攆咱們走唄。”
馬兵道:“那可不成,十可,咱先答應了吧。”
十可道:“不答應,還有啥法。”
於是,兩人一起道:“親香姐,水裏火裏我們去得,麵皮親情我們扔得,死了心了,聽你吧。”
香草道:“少說廢話,立個誓兒。”
兩人沒法,隻好立正稍息,舉手道:“今日在姑奶奶麵前立誓,這次選舉,惟香草姐馬首是瞻。指東往西,指南往北,不,指東往東,指西往西,決不謊話連篇,決不三心二意。決不光顧吃喝,決不受女色誘惑。她給個媚眼,咱放個臭屁,她給個光腚,咱蹬上幾腳。阿慶嫂,咱不八方奉承;刁德一,咱不玩陰謀詭計;楊子榮,咱當個孤膽英雄;賊鳩山,咱多造幾個老虎凳。”
一席話,連香草也笑了。十可道:“咋弄?咱走吧。”
香草一臉嚴肅道:“剛才全是玩笑,正兒八經聽我說,這次選舉,是難得的機會,鋼鐵必須換掉。”
馬兵聽了,伸伸舌頭。香草氣道:“咋,不能夠。讓二滿出來。現在選舉,靠的是鈔票。坦途靠錢買人心,二滿靠錢買黨票。一票伍百,一票一千,咋還買不動。”
十可道:“馬兵當監委主任,二滿又出來,會不會互相影響?”
香草道:“現在是經濟時代,認錢不認人。”
十可道:“不會吧,坦途請客,去的照例是幾個人。其它人礙於麵子,去個一半次,也不是天天來。”
香草道:“你懂個屁,錢的力量你哪知道。過去叫有錢能使鬼推磨,今兒叫認錢不認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的貪欲閘門一旦打開,洪水猛獸,誰擋得住。”
十可道:“人為了錢,也有個底線吧。”
香草道:“笑貧不笑娼,笑了餓爹娘,莫泊桑的羊脂球看沒?還是羊脂球的一雙媚眼讓那群人過了生死關。”
十可道:“一路上,那幹人不笑羊脂球才怪。”
香草道:“笑她呢,看書人笑誰,笑那群王八蛋呢。”
馬兵道:“快說,急著呢。”
香草又要瞪眼,馬兵隻好又伸舌頭。香草又道:“會計得換,董事會也必須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