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巷子深處,見一戶屋舍中燃著燈火。錢夜雨快跑幾步,伸手推門而入喊道,曾祖。隻見屋內站著一人,青衫磊落。
“見過夫子,不知夫子深夜造訪,所謂何事?”錢夜雨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弱弱問道。
“夜雨,你這身子三年過去還沒大好?”夫子在燭光下看著錢夜雨枯黃消瘦的臉問道。
還記得七年前“論劍”大比,夜雨這孩子傲立台上是何等意氣風發,其本命飛劍“連夜雨”一攻伐一防禦兩種本命神通。十七歲的他,加以時日,定能成為“蓮池”未來劍道扛鼎之人。隻可惜.......
“回夫子,我的傷早已痊愈,還是您親自施法為我療傷的,您忘記了嗎?”錢夜雨靠牆坐下,看著夫子緩緩說道。
“那為何你的氣息越來越孱弱,似有.....”說到這夫子定了定神繼續說道:“似有一股死氣,縈繞你的氣海穴,逐漸蠶食你的身體與意誌。”
“夫子,您聽說過哀大莫過於心死嗎?我春風得意之時,我是整個家族的榮耀。當我跌入泥潭,無力起身,最需要有人拉拽一把,給我安慰之時,踩我最狠的也是所謂家族。”錢夜雨搖搖頭,似有哭腔說道“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我曾祖,我曾祖他再也未曾見過我!”
夫子聽到這裏眼眶也微微泛紅,錢夜雨與他的堂弟錢夜行不同,他不是錢家嫡出子弟,因為劍道天賦從小被接去內城修行,與父母分離的他,在內城唯一的依賴便是錢家家主,他的曾祖父。
因錢家初祖早逝,初祖之子錢洞玄成為錢家老祖,可歎後世子孫不肖,五百年來竟無一人可擔當家主重任,便隻能由他一肩挑之。錢洞玄不僅僅視錢夜雨為曾孫,更是把家族全部希望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傳授劍訣,答疑解惑,傾斜資源,連外姓旁人都會生出錢家老祖那種恨不得打殺家族其他所有廢物,得一子孫足慰平生的念頭。
“夫子,我的本命飛劍到底還有修複的可能嗎?”錢夜雨自己都快忘記這是第幾遍問夫子了,隻是不死心而已。
“夜雨,在九州我知己眾多,可帶你求醫問藥,或有修複可能。隻是在這裏.......我記得青蓮曾說過,飛劍易得,劍心難求。若有一天你能重塑劍心,或許本命飛劍自然就修複了。”夫子也不知如何安慰眼前這個自己看著由稚童一步步長成少年再一步步變成青年的.....孩子。
錢夜雨似死心一般,一言不發,緊閉雙眼。屋內微弱的燭光,映照一張本該意氣風發如今卻如同行屍走肉的臉龐。夫子不忍再看,歎息一聲,起身出門。
“夜雨,你曾祖那邊我會去一趟,你且好好保重身體。”
夫子如何不知錢家老祖在錢夜雨心中的位置。夫子早就不隻一次去過錢家,隻是錢洞玄的話句句讓人心寒。
我錢家舉族廢物,夫子你難道不知道嗎!
當年我父何等人物,五行齊具天靈根,夫子你是親見的,為了“蓮池”,為了青蓮,渡劫中期修為孤身一人守天門,術法一刻不斷轟砸三天三夜,便是飛升境的卓無相也不敢越天門半步!我父回到蓮池後,是活活力竭而亡的!
我錢家人丁稀少,五百年來在夜行之前便隻有夜雨一人有如此劍道資質,我為了家族為了父親恨不得把一切錢家的東西都塞給他,可他不知深淺,被小人暗算,劍道前途毀於一旦,辜負我一人事小,辜負錢家百年大計,我便不會再見他!
“蓮池”之中沒有外人,夫子可想過是誰傷他!
夫子,最後一問,我如今六百五十三歲,化神後期修為,入“蓮池”前我便已是化神中期,敢問這五百年我是修煉到狗身上去了嗎!?
錢夜雨聽著屋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屋漏偏逢“連夜雨”,真是偌大諷刺。
一道心聲自他心湖之中響起,你想好了嗎?錢夜雨隻是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