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與她同住一宮的張貴人搭腔。
赫舍裏庶妃撇嘴,一臉的憤憤不平:“枉太皇太後那般疼愛小公主,比太子也不遑多讓……”
“庶妃慎言。”如今後宮實權一把手的皇貴妃彎了彎唇角:“你未開過懷,膝下也未養育過皇子皇女。自是不懂當額娘的,寧可萬死也不肯讓子女冒一絲絲風險的心情。到底……”
前頭十一阿哥高燒不退,小公主徹夜祈禱,就叫她足足昏睡了五個晝夜。
當額娘的都恨不得肝腸寸斷,哪兒還舍得她再冒丁點險呢?
介於康熙的封口令,後麵那兩句皇貴妃沒有訴諸於口。但是她相信,在場都是人精,該懂的都懂。
果然,她這話音剛落,就附和者眾了。
都在訴說太皇太後曆經三朝,輔佐兩代帝王。其間的種種不易,與對大清的卓越貢獻。你說若有法子救她老人家,便願長齋十年,她說願意帶發修行的,個頂個的願意嘔心瀝血。
絕不像貴妃那樣!
有皇貴妃前頭的鋪墊,再有諸妃後麵的衷心,頃刻就把並不在場的貴妃擠兌到了進退維穀的地步。
帶瑚圖靈阿來,就是為母不慈。為邀寵於太皇太後與萬歲爺,連親生愛女的性命都豁得出去。不來……嗬嗬,更是置太皇太後安危於不顧的大不敬、大不孝。
或者有鈕祜祿氏與一雙皇子皇女,今上不至於對她有甚過度處置。
但……
她再想如以往盛寵,便是千難萬難!
挺簡單個局,但皇貴妃知道表弟夫君最是個吹毛求疵的,處處追求完美。這點小事兒,卻足以成為鈕祜祿氏的汙點。而太皇太後雖已古稀之年,可若能至高無上活,誰還願意淒淒慘慘死呢?
哪怕為了那麼一絲絲渺茫的生機,皇貴妃也篤定了太皇太後會配合她!
但是……
同樣將她這點兒小花招看在眼裏的太皇太後隻笑:“宮中多年,哀家竟不知列位孝順如斯。既如此,哀家便受用一次,以免拂了爾等一片孝心。蘇麻,著人將小皇女們都帶回去,免得過了病氣。”
“皇貴妃等便都帶去後頭的小佛堂,著她們……”
“天寒地凍的,也別太久。就,為哀家祈禱個一晝夜吧!相信諸妃誠感動天,必能讓哀家陳屙盡去,百病全消,咳咳咳……”
賣力表演許久,非但沒有達成目的,還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甫一聽到這結果,皇貴妃簡直懵了:“太皇太後,這……”
“這甚?”艱難止住了咳嗽的太皇太後冷笑:“難不成爾等的孝順都是嘴上說說而已,實則巴不得哀家這把老骨頭早點駕鶴?”
驚天巨鍋,簡直重如山嶽。
完全扛不住的皇貴妃咣當一個響頭磕下去,白淨腦門當時就微微見血:“冤枉啊,太皇太後!若可以,妾都恨不得以身相替,好叫您免了這番苦楚。”
“哦這樣啊!”太皇太後點頭:“既然佟氏孝順如斯,那區區祈福,便更沒問題了。蘇麻喇姑,還愣著做甚還不給你皇貴妃娘娘她們帶路”
“是!”蘇麻喇姑躬身領命:“娘娘們請。”
這……
數九寒天,滴水成冰時候,還正風寒肆虐著。
嬌生慣養的諸妃們,哪兒願意受著份兒罪呢?也就受了誆騙又被皇貴妃的話拿住,不能幫小公主母女聲援一二的宜妃、成嬪心裏不是個滋味兒,率先行禮,領命而去。
餘者無不如泣如訴地看著康熙,盼著他能憐香惜玉。
可太皇太後口諭已下,莫說她們。便是康熙自己,被要求到了也隻能躬身前去好麼?
於是媚眼拋了半天,也終究都給了瞎子看。
被她們寄予萬千希望的康熙隻輕咳兩聲:“天氣寒涼,蘇麻別忘了多給娘娘們準備些炭火。也好讓她們虔誠祈禱,助皇瑪嬤早日痊愈。”
蘇麻喇姑忍笑應諾,看都不看諸妃丕變的臉色。
待到眾人魚貫而出,偌大殿內隻剩下祖孫兩個。太皇太後才孩子氣地撇嘴:“就這麼點微末伎倆,竟敢在哀家麵前弄鬼真是一群豬腦子。”
“想當年麟趾宮貴妃,衍慶宮淑妃等,哪個不智計百出,背景驚人哀家若是能被這點雕蟲小技騙到,這會墳頭草長的,怕是比蘇麻還高了!”
康·擁有一群豬腦子妃·熙,就很尷尬地輕咳了幾聲:“皇瑪嬤……”
“好好好!”太皇太後笑:“皇瑪嬤不說不說,給咱們玄燁留麵子。到底那好好歹歹,也是玄燁的皇貴妃,親表姐呢!”
“不過……”
太皇太後正色,滿滿嚴肅地看著康熙:“哀家也在這詭譎後宮打滾過,自然深知其中傾軋。鈕祜祿氏膝下有胤俄與瑚圖靈阿,佟氏心生忌憚,唯恐被取而代之甚至有天需對其屈膝。想著先下手為強,也是有的。”
“到底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時候,便是哀家也必不會手軟。但玄燁你記住了,瑚圖靈阿不是等閑公主。她是天降祥瑞,她的榮辱與我大清興衰相關!”
“所以後宮嬪妃再有幾多爭鬥,也不能牽扯到孩子身上。否則……”
“哀家叫她佟氏從祈福變成殉葬!”
也是這話說得忒急,竟讓太皇太後又猛咳了起來。
嚇得康熙忙又拍背,擦汗,喂藥等的好一通忙活:“皇瑪嬤別急,孫兒心裏有數著。管叫後宮之中再如何拈酸,也絕沒人再敢朝孩子下手。”
“否則甭管她是誰,處於什麼樣的位,又有怎樣的出身。孫兒都必定秉公辦理,定讓她與相關涉事人等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過,永壽宮那邊,孫兒想著……”
“不,你不想,也不許想!”太皇太後擰眉,正色道:“哀家相信太醫院諸太醫都不是吃幹飯的,假以時日,必定能叫哀家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