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才往往起大作用!不信你細品著,花蕊蝶夢四香俱在的時候,承乾宮何時不像鐵桶般?但凡她佟佳氏不想外傳的消息,便丁點透不出來。現在佟佳氏還是那個佟佳氏,承乾宮可還是那個承乾宮?”
郭貴人愣,繼而一臉受教地點頭。
六宮妃嬪眾多,皆為自身榮耀、家族榮光等。除了那些被冷酷現實給消磨了意誌的,誰還不想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呢?
作為無限接近於後位的皇貴妃,佟佳氏可以說是六宮妃嬪共同的敵人了。
她這麼一傷,不但暗自嘲諷者眾。打著擔憂、掛念旗號,百般巧妝來承乾宮探病侍疾的更是數都數不過來。沒等著碧枝把太醫找來呢,承乾宮門口便已經佳麗雲集。
氣得佟佳貴妃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這群賤婢們都送下去跟蕊香作伴!
偏生在聖駕麵前,她便再如何也得苦苦忍著。力爭比以前更溫柔賢淑,知情達理,好徹底淡化剛剛那一幕給皇帝表弟帶來的衝擊。
可惜她臉上這傷太重,腿上也實在疼得慌。
以至於她再如何努力,在康熙眼裏也隻有猙獰跟更猙獰的區別。沒有直接拔腿就走甚至治她個驚駕之罪,都念著兩人青梅竹馬又是嫡親姑表姐弟的份上了。
但兩人自小相識,佟佳氏又半生都在研究分析與迎合康熙的愛好。早就將他所有微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分析得透徹明白,又豈會看不出來?
於是假哭變成了真哭:“妾傷重貌殘,便不驚擾萬歲爺了。您諸事繁忙,就別為妾這點微末小事煩心了。橫豎妾這邊仆婢成群,良醫也頃刻便來。萬歲爺您,您還是專心處理政務去吧!”
康熙忙掏帕子幫她拭了淚:“表姐都已經傷成這樣,朕又豈能安心公事?也是底下的奴才們怠慢,這般重大消息都未與朕說。否則朕早肋插雙翼地趕回來看表姐,又豈會讓你一人承受這傷痛與惶恐?”
“不,不怪玄燁!”聽康熙稱她為表姐,佟佳氏也就自然接著話茬打起了親情牌:“嗚嗚嗚,是表姐無用。竟……竟好端端被驚雷所懾。”
提起驚雷二字,有過實際感觸的康熙就不免皺眉:“這哪裏怪得了表姐?分明是那日的雷太大太急,令人全無防備。”
“可不就是?”佟佳氏苦笑:“不瞞玄燁,表姐長這許多年,也從未見過這等仿佛會追著人跑的巨雷。恍若不慌忙避讓,便會直直劈到人身上般。”
“若非如此,我……”
“我也不會那般狼狽,驚掉了杯盞又結結實實摔了一跤,才有如今這般慘境。”
雷太大太急,追著人跑?險些劈到身上?
康熙愣,就很有股子詭異的熟悉感了。難道……
那日的驚雷其實就是對凶手的預警,因為瑚圖靈阿無事,所以隻小懲大誡,沒有讓那巨雷直接把她劈個外焦裏嫩?
康熙被陡然浮現在腦海的念頭嚇到一激靈,忙瘋狂搖頭。覺得自己是魔怔了。怎能因為這點莫須有的猜測,就把溫婉賢淑的親表姐想成幕後黑手呢?
不應該,真是太不應該了。
佟佳氏哪知道他心裏的諸般想法?隻當他覺得自己誇張,忙淒然搖頭:“我便知道玄燁不信,便我當時也萬分震驚的,隻當自己恐懼之下臆想出來的。可……”
“那大好的黃花梨桌案,都被生生劈碎了!”
“可……”康熙遲疑:“內務府總管言,並未有器物損傷。”
佟佳氏嘴角勾起康熙最愛的溫婉弧度:“世人多愚昧,總愛將再普通不過的雨雪冰雹等物神話起來。尤其這雷,更常被形容為天罰。”
“我倒無所謂,隻怕那起子混賬東西胡亂編排,影響到玄燁你。遂著人不聲不響地處理了,又換了個一樣兒的來……”
康熙張了張嘴,到底沒能像以往那般好生讚一讚她的體貼賢惠。
還是碧枝稟告太醫到的聲音,才打破了兩人難言的尷尬。
康熙趕緊揮手:“傳!”
殿門吱嘎一聲打開,兩名擅長接骨、外傷的太醫進來。都不等他們躬身,康熙便擺手:“事急從權,便免了那些俗禮,先給皇貴妃看傷要緊!”
“嗻!臣等遵旨。”兩位太醫拱手,輪流給貴妃把了脈。
又請宮女碧枝於屏風內,揭開貴妃裙擺細看了傷處。而後得出結論,貴妃娘娘因這一摔,把前頭正好的骨又給摔得移了位。害的再手法固定一次,好生將養著。
切切不可再摔,否則便以後好了,也怕無法行動如初。
這對於擅舞的皇貴妃來說,絕對是個重大打擊了。更致命的是,在她的頻頻逼問下,禦醫明確地告訴她:她那臉上的劃傷太深,便及時采取了縫合手法,也會留下傷痕。
最多抹了除疤的藥膏再配合妝容修飾,可以不那麼明顯。
想要恢複如初,便華佗在世也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