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刹那,我便笑了,端莊而矜持的笑,沒有迎上前,而是轉身讓開了身後的路,“太女來訪,‘澤蘭’舉國喜慶,理應先至驛館休整,今夜朕在‘華櫻殿’為太女殿下洗塵。”
“多謝皇帝陛下,宇文佩蘭既到了宮門口,理應先覲見。”
忽然覺得自己吃下那枚藥是無比明智的舉動,當她走在我的身後不遠時,想起那個大雪的夜,想起木槿,我緊緊捏住了拳頭。
真是恨不能一手捏死她,一巴掌拍死她。
那拳頭才捏緊,就被身邊一隻手輕輕握住了。
那溫潤的感覺,是容成鳳衣。
紅毯鋪就的路很長,宇文佩蘭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我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即便她在我的身後。
握緊容成鳳衣的手,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腳下卻是那麼堅定而從容。
我牽著容成鳳衣的手在龍椅上坐下,寬大的袖擺遮掩,誰也不知道我正壓著他的手,沒有放開,目光淡淡一掃,“太女殿下勞累,賜坐。”
我的話音才剛落,遠遠地傳來內侍官聲音,長長地蕩至殿門口,“沈將軍回朝,請求覲見!”
沈寒蒔,他回來了?
我剛想開口,就遠遠地望見了一道身影,踏著台階,進殿。
周身,縈繞著烈火般的氣息,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銀亮的盔甲閃耀著光芒,不覺冷冽,反倒覺得炙熱。
盔甲反射著光芒,讓我看不清楚他的麵容,卻能感覺那股由遠至近撲麵而來的氣息。
這種氣息,是我在滿目朝堂百官身上感受不到的,也是他們所謂的文弱之氣下不曾有的,就是骨氣和傲氣。
失笑。
若不是傲氣,誰敢不宣覲見,誰敢甲胄上殿。
喲……看來不止甲胄,我居然看到了他身後閃爍的銀槍,這家夥,好膽量,居然敢帶武器上殿。
說是上殿,不如說是闖殿更妥當。
可就是明知他這樣,殿前的侍衛竟然無人敢上前,眼睜睜地看著他踏入大殿。
“平北將軍沈寒蒔覲見吾皇。”一入殿門,他雙手抱拳,昂首望著我的方向,視線落在我的腳下,“請吾皇恕微臣甲胄在身,不能大禮參拜。”
好小子,算你還有點敬意,至少沒有敢大咧咧地直視我。
我仔細地打量著他,高大頎長的身軀包裹在盔甲之下,更顯威武剛毅,隻是那頭盔遮擋了他大部分的麵容,隻能看到一雙眸子,一雙堅定而不屈的眸子。
那眼睛的弧度很深,很漂亮,漂亮地讓人驚歎,讓我刹那間有想一探真容的衝動。
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打量,他挺直著身體,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皮卻垂了下去,將那目光中所有的神采盡皆掩去。
隻是在那眼皮垂落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目光中一閃而過的怒意。
他是在恨我那次的指婚吧?
還是……
不對,那怒意閃過的瞬間,他的眼角,分明是不屑地瞥向宇文佩蘭的方向。
我的眼神,落向宇文佩蘭的方向。
她的唇角輕輕勾起,眼神微眯,這個表情我熟悉,非常熟悉。
她對沈寒蒔,起了興趣。
“沈將軍,不宣闖殿,挾器見吾皇,不大禮參拜,莫不是幾年征戰,沈將軍連朝堂規矩都不懂了?”我還沒開口,旁邊的古非臨已經冷哼出聲。
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抬起,停留在古非臨的身上,卻是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
不得不承認,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人,身上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當這股氣勢散開時,幾人能在相對間淡然?
古非臨,即便身為相,同樣不能。
更何況,他有愧在心,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