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騰地起身,眼中火光跳了幾跳後,終究還是壓了下去,“皇上,微臣這就去兵部提交文書,請兵部大人傳達皇上旨意。”
“急什麼?”我攔住他,“一會朕去宣旨。”
“啊?”他顯然沒能理解我的意思。
“一會,朕隨你去宣旨,朕沒弄錯的話,今日你與眾將士應該有場歡宴的,朕還沒與三軍同樂過,去見識見識。”我衝他擠擠眼,“記住,從現在開始,朕是兵部黃侍郎。”
“您……”他的臉色變的十分怪異,半晌憋出來一句,“軍中人大多粗豪,隻怕您受不了。”
“都是衛國將士,他們命都拚得,朕有什麼聽不得的?”我樂嗬著,拽著沈寒蒔一路出了宮門,打馬衝向軍營。
自從出了宮門,他就一句話沒說,時不時地拿眼睛瞄我,幾裏地下來,瞄了我二三十眼,看的我渾身不自在,汗毛豎了一路。
“你看什麼?”終於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我無奈開口。
他訕訕抽回目光,“您會騎馬?”
我張口差點一句話飆出口,到了嘴巴邊上,生生被咽了回去,“強身健體而已。”
在這重文的時代,文官會騎馬都是稀奇事,何況皇上。
“您的騎術,不像。”
被戳中死穴,我訥訥無言。
騎術有時候太精湛了,也不是好事。
“騎多了。”我咳了聲,別開臉。
他還欲再問,軍營的旗幟已經在望,我甚至聽到了號角響起的聲音,還有士兵驚喜的大叫,“沈將軍回來了!”
隻這一聲,就明顯的可以感覺到他在軍中的威望,那種歡欣和喜悅,是騙不了人的,當我隨著他走入軍營的時候,那一雙雙目光中的尊敬,讓人輕而易舉地忘記他的男兒身。
當我把聖旨宣讀完畢,整個軍營一片沸騰,歡呼聲震得那寫著“沈”字的旗幟呼啦啦地響。
隻有那個男子,早知道了結果,臉上沒有半點興奮,而是將目光投向旗幟,出神地看著,他的眼神裏,有著驕傲,有著自豪,也有著一絲悲涼眷戀。
我也不知道,他悲涼的是要離開這充滿熱血豪情的軍營,還是自己始終倔強堅持的命運。那背影,落寞地讓人無法忘記,以至於我定定地捏著聖旨,久久出神。
“喂,我沒見過你,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一條胳膊大咧咧地搭上我的肩頭,女人爽朗的笑臉伸在我的麵前。
“蔡黎,不可無理。”沈寒蒔急忙阻止,“她是……”
我反手一勾,同樣搭上蔡黎的肩膀,給了沈寒蒔一個製止的眼神,“是啊,才上任的,特地請旨來這的。”
“你這丫頭有膽量。”蔡黎笑的十分開心,“以前那些人都不敢來的,就怕跟我們喝酒被灌醉。”
我擺擺手,“我不怕,還就想見識見識呢,皇上可說了,今日所有開銷,都由她出。”
“我喜歡你。”蔡黎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你這朋友我交了,她們那些人扭扭捏捏的,看咱們的眼神都像我們低人一等似的,我還不屑和她們交往呢,你叫啥?”
沒有了武功的抵擋,我的小身板好懸被她一巴掌拍飛了,晃了幾晃才站穩,“叫我黃吟吧。”
她招招手,指著麵前三個人,“方素、趙安香、朱錦屏,我們可是沈將軍身邊的四大前鋒,今天,照顧你一個人。”
照顧我一個人?隻怕是招呼我一個人吧。
想想沈寒蒔那可怕的酒品,我忍不住地詢問,“你們沒和沈將軍喝過酒吧?”
“當然沒有。”蔡黎縮了下肩膀,“將軍治下嚴明,軍中不準飲酒,今天總算可以開戒了。”
說著,送酒的車到了,整個軍營裏拿還看得到剛才的嚴明,一窩蜂似的衝上去,到處都是笑聲。
四個人死死地抓著我,把我往帳裏拖,蔡黎把酒壇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給你個選擇,是大碗還是海碗?”
人家喝酒是送錢,我喝酒是送命,這大碗和海碗,有區別嗎?
索性一巴掌拍開封泥,“麻煩,一人一壇先。”
“夠豪爽,來!”幾個人抓起酒壇,狠狠地一口灌下,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濕了前襟。
蔡黎用力地擦過嘴角,吐出一口氣,“太爽了,皇上賞的就是好酒,可想死我了。”
我笑看著她們幹脆而直接的動作,感受著那真性情的流露,手抓向麵前的酒壇,還沒送到嘴邊,一隻手已經擋在我的唇前,“您,還是別和她們瘋了吧?”
我的唇貼著他的掌心,他的手心裏也有薄薄的繭,透著力量和隱勁,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