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
水波反射著月光,淋漓清光,說不出的幽靜,說不出的悠然,這偌大的空間下,我坐在橋畔,呆呆地看著水波出神。
記得當初我假扮七葉的時候,麵對鳳衣、麵對蜚零、麵對忘憂,那一場場鬥盡心力的無聲硝煙,仿佛就在昨天。而如今塵埃落地,隻餘一聲唏噓的感慨。
耳邊,聽到了小小的鈴鐺聲,隨後一件外衫落在我的肩頭,帶著暖暖的馨香體溫。
是忘憂。
“身體好些了嗎?”我剛要站起身,他的手已經按上了我的肩頭,將我按了回去,另外一隻手伸到我的麵前,卻是一瓶酒。
我笑了,“你知道我不好酒。”
他點頭,“但是陪我喝,你答應不?”
“忘憂相邀,怎敢辭?”我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酒壺,笑著飲下一口。
這酒的味道,與那日夜晚一模一樣。
人還是當年的人,月還是昔日的月,流水涼亭還是那時的流水涼亭,但是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輕鬆,愜意,又縈繞著經曆滄桑後的感慨。
世事萬千,他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將酒遞給他,曲忘憂接過卻不飲,而是動了動腳步,從身後貼上我。
一陣輕靈靈的聲音傳入耳畔,我低頭看去,金鎖鏈反射著月光,一陣陣地刺眼。
我也隻看了一眼,就挪開了。
“怎麼,不喜歡?”他問我。
我仰起頭,認真地問他,“你覺得我會喜歡?”
那是雅為他係上的,代表了一種桎梏,一種枷鎖,還是他們定情的信物,我會喜歡就見鬼了。
“那你就取了它啊。”他動了動腳踝,雪白的足尖點著地麵,猶如月下的精靈般,回旋中衣衫散開,下擺的花朵淩空飛舞著。
我笑了笑,俯下了身。
“若是當年,隻怕我不會取,我會讓你自己要掙脫它。但是現在……”我的手指勾上那個金鎖鏈,手指微一用力,細細的鎖鏈應聲而斷,我隨手一拋,金色的光芒閃過,落入小溪中,小小的水花濺起,轉眼不見了影子。
“既然我有了你的本命蠱,從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妻主,你的一切決定,由我來做主。”這話雖然很野蠻,但也代表了一種責任。
一種我能為他撐起一片天,我能為他抵擋風雨,就算是野蠻,就算是霸道,我也認了。
我煌吟要護衛的人,絕不允許再受傷。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笑意,看到了驕傲的快樂,這種天生的癡情人,他是喜歡我的霸道,我的占有欲的吧?
“我的一切決定,可以由你做主,但有一點我不答應。”
“什麼?”
他隻笑著,猶如妖精一樣,卻不說話。
眉眼間的山茶花綻放著,眼波裏情思水霧了然,分外動人。
“還記得我與你第一次見麵時嗎?”他的雙手從身後擁上我的腰身,幾乎將我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
我低聲地笑了。月光下,我與他的身影倒在水中,被月光照著,有幾分朦朧,搖搖曳曳的,說不出的旖旎。
我怎麼會不記得與他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呢,畢竟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罵淫婦呢。
笑,才展開,又凝結了。
他當時的話,說的是:好一對狗男女。
可惜淫婦還在,奸夫卻……
想起鳳衣,想起曾經在“澤蘭”皇宮中,彼此雖然各懷心思,卻架不住的互相吸引。
想要騙一個人,先要用真心。
鳳衣用了真心騙我,卻把自己也騙了進去。到最後,誰贏誰輸已經無法說清楚了。
他縱然有負於我,卻也十倍百倍的還了我。
他在“落葵”沒有揭穿我,他那些暗中相護,最後“澤蘭”城樓上的那一麵,我心中已經清楚的知道,那些怨恨、那些無法釋懷,與他在身邊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