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者,要從其做不了處看之;大膽者,則要從其做了處識之。
考察人物的精神,那種故意振作、抖擻的狀態是比較容易識別的,而那種看起來似乎是故意振作抖擻,卻又可能是真的精力充沛狀態,就難於識別了。精神不足,會在精神故意振作之後中斷,如滴水一般從滴水處中斷;精神十足,卻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自然流蘊而不斷竭。道家修身煉氣所講的“收拾入門”的說法,用在考察人物的精神上,就相當於在行動時,要看他瀟灑豪放的氣概有幾分真,幾分假,幾分做作,幾分自然;在靜心安坐時,要考察他的細致周密和平心靜氣狀態中是否有浮躁。
小心謹慎的人,要從他力所不及、無力完成的事中去考察。表麵上是小心之人,卻處處表現得思考不周密細致,仿佛是由於疏忽造成的損失,這就是表麵細心、實質上粗心、心思欠周密的人。大膽豪放的人,要從他能完成的事情中去考察。表麵上是粗枝大葉的人,在行動中卻處處留心細節,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放過,不輕率行事,不隨意舉動,事情得以成功,實質上是他粗中有細,不輕率冒進的緣故。粗細兩種表現都是從外部表現來考察人物的內心本性。如果內心本性外露得比較明顯,就屬於情態,情態是比較容易識別的。
人的精神狀態,大致有兩種存在方式,一種是自然流露,一種是故意抖擻。這兩種狀態的區分是比較容易的,而難於區分的是介於假振作與真流露之間的狀態。
這種狀態看起來似乎有點兒故意振作的樣子,但又的確像是真的精神抖擻。這中間的分寸實在不容易把握。這也就是為什麼有的人看似才高,卻似無能,看似奸詐,卻又似忠心耿耿的一種表現。
下麵是曾國藩對於此點的論述,也許會對識人者有所借鑒。
“凡精神,抖擻處易見,斷續處難見。”抖擻處易見,就是前麵講的故意抖擻。斷處,精神振作起來,但後繼乏力,神不充足,因而不能持久,振作起來的精神一下子泄了氣,但重新振作又不能立刻補充。
“不了處看其脫略。”不了處指事情尚在進行中,還沒有完成。脫略,就是灑脫、漫不經心的樣子。全句意思是,在事情還沒有完成之前,應看他應對的態度,是瀟灑自如,還是胸有成竹。如果在進行中就能信心十足地把握住未來的發展方向,那即使有困難,有壓力,但心中分寸已經安定,會有揮灑自如的表現和樂觀的信心,從這種心態來引導事業,其前景是可以期望的。反之,則使人提心吊膽、惴惴不安了。
“做了處看其針線。”針線,古代指女紅,從婦女們的針線活做得粗糙還是精細,能判斷善不善於持家,這裏是指做事的方法是否有計劃性。事情尚未完成時,考察他的心態;事情完成了,既要看結果,又要看其所運用的方法和手段。如果隻以成敗論英雄,必然會錯失未顯達時的管仲、張良(管仲在未佐齊桓公時,沒有什麼成功之舉;張良未遇劉邦時,刺殺秦始皇也不成功)。事情的成功會受到許多偶然因素的幹擾,運氣好時,瞎貓也能撞上死耗子,運氣不好則不然。如果仔細考察某人做事的方法和手段,即便這次並未成功,但也可以從中了解其特點,是膽大心細、計劃周密,還是偶然性完成了這項任務。計劃周密、膽大心細的人,即便這次不成功,下次也會成功。有的人才能很高,隻因為時機不成熟,使自己的才能一直得不到發揮。如果隻以成敗論英雄,錯過“時機未到”的人才可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