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聽說,是千真萬確,我娘家大嫂去吊唁時,親眼所見,那王妃夏氏的叔叔一家就是趕著驢車來的,穿著粗布衣裳,那些小孩子更是見了那些果子饞的都流口水,哎,洋相可真出了不少。”
清晨,延壽堂裏,甄氏正對坐在身邊的苗氏八卦著什麼,看起來,應該對自己說的某些人和事很是不屑,薄薄的嘴唇抿著,一臉鄙夷的模樣。
“是嗎?那楊家的人不嫌嗎?要知道楊家可是潑天富貴之家,那樣的親戚上門不怕被人笑嗎?”苗氏驚異,又問道。
“嫌什麼呀,我嫂子說了,不管是那老太妃孟氏,還是那威遠王,都對那夏家的人敬重的很,將其待為上賓呢。”
“這樣啊……真是難得!”苗氏聽了禁不住連連點頭,但忽然就想起了什麼,語氣不平且憤憤的道,“其實啊,這才是真正鍾鼎顯赫德隆望尊之家,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家強多了,哼!”
甄氏當然知道她在說哪家,基於兩人從苗氏失勢以來這段時間處的還不錯的關係,立刻勸她道,“算了,二嫂,心氣平和些吧,好歹現在四姐兒還是袁家的媳婦呢。”
四姐兒和袁世歡的這門從婚前就不被看好的婚事,還真的沒帶給眾人一絲一毫的驚喜,從三日回門那天,四姐兒就是哭哭啼啼,一肚子的苦水。
也是啊,那已經身懷六甲的小妾不隻出身不低,而且伶俐善逢迎,哄得袁家一眾人都心向她。
偏偏又碰上四姐兒那樣寡淡無爭的性子,不受氣似乎不可能。
特別是最近,府上兩個少爺的落榜更是讓袁家看不起四姐兒,那頑固無腦、還一派自以為是性情的袁世歡每每說起總會譏誚四姐兒,詆毀文家。
無他,誰讓不怎麼樣的文家,當初他隻不過婚前納了個妾室,就鬧騰的滿城風雨呢……
“媳婦?他袁家什麼時候將四姐兒當成媳婦了?”說到這裏,苗氏禁不住就紅了眼圈,“真後悔當時硬讓四姐兒答應了那門婚事,要真等到現在也不見得沒有更好的……”
“更好的?”甄氏聞言不由愣愣的看著這苗氏。
“哎,一轉眼這夏天就過了,清心庵那邊的楓葉該紅了吧,改日有空去瞅瞅。”但這時、那坐在兩人對麵、看似在和翠屏說著預備秋裝的鄒氏、卻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苗氏聽了,立刻就一臉羞慚的低了頭,閉口不語了。
看看苗氏,又看看鄒氏,甄氏臉上很快閃過一絲了悟,然後漠然又譏誚的一笑,也閉上了嘴。
而挨著鄒氏做的蔣氏卻依然是那副招牌動作,眼觀鼻鼻觀心,仿佛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文家的眾位姑娘,還有一個外來女客鄒珍兒就坐在幾位太太身後,聽著看著幾位長輩的你來我往,卻都一臉大眼瞪小眼的懵懂狀。
“二伯母大伯母她們都是什麼意思?說起清心庵,難道是允許我們上山看五姐姐嗎?”
那坐在最邊角的小十一終於忍不住了,悄悄地問她身邊的九姐兒。
可能嗎?麵對著小十一這個問題,九姐兒不由在心裏搖頭,這個傻丫頭,總是懷著這麼美好的想法,怎麼就一點也不像那刻薄的甄氏呢?
“當然不是!”轉眸看了十一一眼,九姐兒很肯定的道。
苗氏口中的“更好的”應該就是指給威遠王楊國豐做繼室吧,而鄒氏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提起和五姐兒有關的事,那其實也就是變相的提醒她——
真是異想天開,難道你忘了那五姐兒是你的庶女了嗎?
這確實是一門好親事,可是不隻你家四姐兒別想,就是文府其他的姑娘也休想。
哎……
可恨之人真是必有可憐之處,對於她的這個最近總是夾著尾巴做人的二伯母,九姐兒真的不知該說什麼了。
難道這門第和富貴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硬逼著四姐兒嫁給那袁世歡,這會兒看見人家死了老婆又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說她是被豬油蒙了心一點也不為過……
“老太君說今日她實在沒精神,不想起,讓您諸位先回去,明兒再來!”
這時忽然門簾一掀,身著一件淡紫色比甲的翠峰走了出來,對眾位姑娘媳婦福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