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水紅色的繡鞋,形狀小巧,再加上微尖的鞋頭上那栩栩如生的蝴蝶刺繡和飾物,很是精致討喜。
隻不過一看就是半舊的,明亮燈光的照耀下,上麵的金銀絲線已經光澤暗淡,鞋口處也有磨損的痕跡。
看楊國豐的目光落在那鞋上,歐陽靖瞬間漲紅了臉,慌忙俯身撿起,然後道,“呃……這不是我的。”
但說完之後,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有多麼離譜,所以趕忙又道,“是……是無意中撿到的,不知……不知是誰的……”
“……”
“本來……本來……想丟掉的,隻是……隻是……還沒時間……”但他沒想到一向不喜歡窺人隱私的師傅似乎對他手中的繡鞋極感興趣,目不轉睛的盯著,所以他隻好又道。
口上明明說著要丟掉,可是手上的動作卻大相徑庭,不僅沒丟,反而很仔細的揣進快裏。
他當然知道這很不合規矩,弄不好自己那敬愛的師傅已經對自己存了想法,可是卻顧不得太多。
這繡鞋他是決不會丟的……
直到那隻繡鞋徹底的看不見了,楊國豐才收回眸光,一臉漠然的低頭飲酒,隻是再沒人注意到的地方,他那雙幽深清冷的眸子裏才浮起絲絲異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見過這雙穿著蝴蝶繡鞋的腳,因為她的主人曾經兩次和自己同坐一輛馬車,她那雙穿著繡鞋的小腳就曾經那麼拘謹的放在自己眼前。
因為不方便,所以他回避與她相對,有時那目光就會落在那雙小腳上,一來二往,不知怎麼就不知不覺的記在了心裏。
隻是不知道這歐陽靖怎麼就拿到了她的繡鞋?
“也不知這靖弟是如何想的?若是以前,他不住宮裏就不住宮裏,我也不會多想,他畢竟和我一樣,都是灑然而不喜這繁文縟節之人,可如今呢……如今和文家弄得這樣不對付,卻還不住宮裏,一心要住到文家,怕遭人冷待,竟然還來央我去幫他撐門麵,你說他這般作為到底是為什麼呢?真讓人費解呀……”忽然兩日前四皇子歐陽睿的一席話又浮起在他的腦海。
想到這裏,不知為何,楊國豐沒來由的就覺得心頭十分不舒服,那看向歐陽靖的目光也沉斂下來。
“靖兒……”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開口叫了那正自斟自飲的歐陽靖一聲。
“哦?”
“明日已經二十了,該打回程了。”他又語氣肅然的道。
歐陽靖愣了愣,終於點了點頭道,“嗯,明日我收拾一下,後天回去!”
見他應了,楊國豐並沒說話,隻是拿過那龍鳳紋執壺,再次為他斟滿了杯酒……
……
“煩啊,真煩……”
“怎麼了,十妹妹,外祖家有什麼不妥當嗎?”
對麵一連串的抱怨聲,讓九姐兒禁不住從手中的繡活中抬起頭來,望向那個美麗的發聲體——剛剛跟著蔣氏省親完畢就來了她這裏的十姐兒
“沒什麼不妥,能有什麼不妥?九姐姐,我不是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哼,還不是那些舅媽大姨們,每個人見了我都是一套話,十姐兒過了年就十四了呢,大姑娘了呢。”
“這又怎麼了?確實啊,過了年我們都十四了。”九姐兒當然聽得出弦外之音,不過卻成心要逗逗這小姑娘,所以故作懵懂的道。
“九姐姐……”十姐兒急了,立刻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她們話裏的意思,還不是說……說我們到了……到了嫁人的年齡了……”說完,小姑娘那張臉已經紅暈盡染。
但說完之後,才覺不對勁,特別是對上九姐兒那雙含笑的明眸,小姑娘瞬間意識到自己受騙了——
“好啊,九姐姐,你竟然敢戲弄我,看我不好好懲戒你……”小姑娘一邊嬌斥著,一邊伸手過來就要掐九姐兒。
“嗬嗬……妹妹饒我……饒我……”九姐兒則一邊躲著,一邊賠笑討饒。
十姐兒怕弄壞了她手中那皇家繡品,終於還是停了手,隻是嗔怨的瞪著她,“哼,你這個做姐姐的別得意,要嫁人也是你先,四姐夫六姐夫八姐夫都有了,我等著看九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