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的話,其實更好的,對不對?你說話啊,律哥,律哥……”
江瑟瑟聲音漸漸變得哽咽,電話那頭的金一鬆握著手機的五指,都根根泛了白,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為什麼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和老婆都覺得趁著這個機會把女兒認回來,就是天賜的好機會,偏偏女兒卻覺得是最大的危機,居然一直想的是“永遠都不要相認”,保持現狀就好?!
這怎麼可能?
可是他親耳聽到的,女兒哭著說的話,能有假嗎?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觸手可及的幸福,女兒要生生地推出去?
難道那麼喜歡孩子和家人的小姑娘,明明那麼重視家人,那麼孝順的孩子,怎麼會把這麼好的機會,自己生生的血親住外推呢?
名和利有什麼重要的?
真那麼重視,當年他和父親就不會為了保命,最終還是逃離了這片故土?
真那麼不可割舍,江玉婷不會早在半年多前就開始減少代言,解約合同,淡出大眾視野,隻為了今日認回女兒做準備,而少一些損失,也是為了能給女兒多留下一些資本,以保她未來衣食無憂,不看人臉色,選擇自己想過的任何生活。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瑟瑟……”
翟律看著小姑娘緊繃著小臉,紅紅的大眼睛裏盛著她的固執和堅持,突然間似乎就明白了真相。
“好,你說的對……”
他伸臂將小姑娘擁進懷裏,感覺到她依然在瑟瑟發抖,渾身冰冷。他用盡了力氣,想要將她溫暖,免她驚,免她怕,護她安心踏實,不懼險惡。
可是,好像還是晚了點兒。
在他沒有來到她身邊的那些日子,那漫長的年歲裏,她經曆的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以為自己得到了,可是最終依然是失去。
所以她很少向他人索求。
一旦收到一點善意,就傾盡全力地去回報。
她從不敢認為所得的一切,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
她的心,一直一直,在為童年到少女時的痛苦經曆買單,還債,努力想要彌補那個曾經什麼都沒有的自己,又同時受那個自己所牽絆,麵對情感裹足不前。
他想,她的父母曾拋棄過她,她不敢再索求認親或奢望什麼;那麼,如果他告訴她,當初傷害她最深,害她小小年紀就要麵臨打胎就無法再生育、生育就可能活不過來的痛苦選擇、那麼多的陰影的男人,就是自己,她是不是還能鼓起勇氣,真正接納他?
如果說出一切真相,讓她以為她還有他這個唯一從始致終都沒有傷害過她、拋棄過她的最後港灣,最重要的信任都崩潰了,怎麼辦?
想到這裏,翟律曾經埋在盡裏的擔憂和恐懼,又一次浮出水麵,他以為情況會慢慢變好,然而現實打了他的臉。
他無法想像那是一種怎樣的結果,因為看到眼下這個害怕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這樣就挺好。左右,他們心裏明白,也當你是女兒就行了。逢年過節,咱們帶寶寶去給他們拜年,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平常,你還能看到……借著金老師,看到你媽。挺好的,我們大家……其實跟一家人是一樣的。”
“不認的話,其實更好的,對不對?你說話啊,律哥,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