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有雷霆在黑沉的雲霧裏翻攪,像是猛獸,欲要掙脫牢籠。
坐在教室裏,耳邊是數學老師讓人昏昏欲睡的說教聲,可身在最後一排休閑娛樂區的蕭子文卻因為這鬼天氣,難得的沒有去跟周公下棋。
壓抑的天氣帶給人壓抑的心情,蕭子文突然有些不安。
“魏成安!”一聲嚴厲的嗬斥打破了這濃墨一般的氛圍,將蕭子文拉回了現實。
隻見那頂著地中海的數學老師走到了蕭子文前排的位置,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下一雙怒目瞪得極大,看著竟有了幾分滑稽的可怖。
又是熟悉的劇情。
這一次,魏成安被抓是因為他又在“偷偷地”玩手機了。不得不說,就這屢教不改的囂張態度,蕭子文是佩服的。
“已經高三了!你們還是這樣!還想不想考大學了……高三至關重要,你們還不好好珍惜……”
大概是心知平常的管束對他們這些差生來說毫無用處,於是那聽了無數遍的指桑罵槐又開始了。
眼看著不遠處唾液橫飛,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蕭子文心中的煩躁更加深切了。
深呼吸……
蕭子文取出紙筆放在與前排格格不入的空曠桌麵上,沉思片刻,下筆……
鈴聲響了又響,可一堵牆之外的世界依舊昏沉而壓抑。
蕭子文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那魔怔的狀態,仿若猙獰的惡鬼,引人退避三舍。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失了真,就如同古早的黑白電影一般。
有人叫來了班主任,一群人為在他的身邊吵吵嚷嚷,可最終傳到耳朵裏的,卻是嗡嗡作響的電流聲。
蕭子文喘著粗氣,動作粗暴地抹了一把額頭,卻不想沾了滿手的汗濕……
原來,他竟是出了滿頭大汗。
漸漸的,電流聲也消失了,隻餘下空蕩的寂靜,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他好像成了默片中的一員。
這個世界,好像都是虛假的。
恐懼揮之不去,他瘋了一樣,急切地想要抓住些許“真實”。
於是,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是不耐煩了一般,神情狼狽而猙獰,帶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凶狠,將刺耳的噪音帶到原本就吵鬧的教室裏。
混亂。
但與他無關。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精神狀態很危險,寂靜的空間搞得他幾欲崩潰了……
他快瘋了!
突然,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引得自己掉進這個怪圈裏的元凶——畫!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蕭子文的雙眼刺紅充血,死死地盯著那一堆完全不像是出自於他手的雜亂無章的線條,那模樣,可怖到了極點。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掐著脖子摁在了原地,被定格了一般,被迫維持著那樣一副可笑而又荒誕的姿勢,凝視著那副詭異的畫作。
帶著窒息的痛苦,就像是在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光著身子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冰水一般,在看到這幅幾乎不能稱之為畫的畫的瞬間,他便覺渾身發寒,直接涼到了心底。
——他凝視的,是深淵!
影影綽綽間,他看到,深淵裏,是無數由陰影組成的怪物,它們咆哮著、掙紮著、互相撕扯著,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出那束縛著他們的線條。
似乎是察覺到了蕭子文的注視,“怪物”們爭先恐後地向外擠壓,有點甚至都將自己本就醜陋的外形扭曲了起來,張著血盆大口,像是下一秒就會掙脫出來,將外界的生命吞噬殆盡。
那一刻,蕭子文似乎看到了它們密集的、充滿了惡意的眼神!
他被盯上了!
蕭子文渾身發寒,向來隻是蟄伏著的直覺拚命的叫囂著——他預感,自己如果再不掙脫,可能就永遠,都出不來了!
性命受到了威脅,無窮的潛力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