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親王請旨親自來寧西捉拿妖星沈如意,他壓根不信沈如意是什麼妖星,但皇上信了,寧采女產下那樣的怪胎在宮裏傳的神乎其神,皇上大怒之下立時斬殺了幾個亂嚼舌根之人,雖然再沒人敢說什麼,但刺已經在皇帝心裏種下。
趕到寧西之時,天氣擦黑,忽的一聲悶雷,閃電劃破長空,狂風卷起一地飛沙,馬兒驚叫,烏雲四卷,瑞親王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傾盆大雨呼嘯而至,一個侍衛見下了大雨,連忙上前道:“王爺,下大雨了,速找地方暫避。”
瑞親王知道寧西運河決堤,若遇到大雨,豈不洪水泛濫,先前還是好好的天氣,說變就變。
馬踏泥濘的道路艱難的行走著,沿寧西綿延幾百米的運河大壩已倒塌一小半,暴雨狂風,起了迷蒙的大霧,將那些殘破的大壩籠罩的搖搖欲墜,閃電透過雲層劈向那一望無際白茫茫的運河,“轟”的一聲巨響,閃電劈到大壩之上,將殘破的大壩一下劈成兩半,淒風苦雨中,瑞親王甚至連前方的路都看不清。
幾十名護衛士兵穿上一色的青灰油衣,大雨浸透了他們腳上的鹿皮靴,前方迷蒙茫茫,根本找不到落腳的地方,馬兒難行,“王爺,不好了!”一個士兵驚叫一聲,“洪水要過來了!”
瑞親王隻看見那運河之水越聚越高,他眉梢稍稍向上一挑,心內驚駭,露在油衣上麵的頭發早已濕漉不堪,運河激流湧動,咆哮聲聲,瑞親王大喝一聲道:“調轉馬頭朝右,繞道金沙店!”他知道朝右方走乃是高地,再往前走便是金沙店,若再強行前進,怕是要全軍覆沒。
“駕——”馬聲陣陣,幾十匹馬同時調轉方向,剛跑到高地,隻見運河之水狂嘯如白龍,將要衝破大壩,欲席卷而出,天空暗的可怕,士兵們個個睜著眼看著那滔滔水浪,瑞親王不想沈致遠得了瘟疫之後,這運河大壩上竟連人影都沒有,這大雨若持續再下,洪水之禍必會連累城中幾萬百姓,現在已是瘟疫橫行,運河已決堤過一次,不能再決堤。
瑞親王正焦急萬分,雨卻忽然下得小的,他回頭喝了一聲道:“快!通知寧西府衙,叫他們立刻疏散城中百姓,命令各高地寺院道觀不準關門,預備接待百姓。”
“遵命!”
“照會寧西河道道台以及所有軍營官兵和全城壯丁,全部帶上家夥趕往運河大堤,守護大壩。”
“遵命!”兩個士兵揮鞭駕馬衝入茫茫夜色之中。
良久,瑞親王終於見兩個士兵帶著一群人過來,走在前麵的就是寧西河道道台李京,他跳下馬,滿身的泥水,瑞親王怒問道:“運河已決堤過一次,怎的沒人修護河壩?你這個道台莫非做的太長了?”
李京恭敬的打了個千:“啟稟瑞親王,寧西災疫之事本由侯爺治理,誰知他中了瘟疫,一時群龍無首,微臣家有八十歲老母染上瘟疫,實在不得前來。”
“放屁!”瑞親王怒喝一聲道,“城中幾萬百姓抵不過你母親,雖說皇上以孝仁治國,但天災當前,你不顧城中百姓性命,隻想著自家地裏三畝地,別說是你母親,就算是你染了瘟疫也必須給我過來護壩。”
瑞親王之怒唬的李京一抖,瑞親王又問道:“知府呢?”
李京白著臉,滿頭是雨,又回道:“李大人府邸地處凹勢,這會子再不搬家遷移,怕是要被洪水荼毒。”
瑞親王盛怒到極點,想不到地方官員如此瀆職,見沈致遠中了瘟疫一個個的竟躲了起來萬事不理,莫不是這些人受了什麼指使,故意將寧西災疫弄大,他沉著臉對著後麵的士兵道:“你去通知李知府也不必來了,直接摘下他的烏紗帽押往京城交由宗人府審問。”
李京兩腿又抖了抖,瑞樣王眸光銳利的盯著他,想在等他說什麼,他忽然一下跪倒在地:“求瑞親王饒恕卑職,非卑職玩忽職守隻顧家中老母,實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啊!”
瑞親王見他話裏有話,走近李京問道:“有何苦衷?”
李京抖縮縮的吐了四個字:“泰山壓頂。”說完,便不敢再多話,隻拿眼覷著瑞親王。
瑞親王見災情太急,手一揮喝道:“從現在起,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還跪在這裏做什麼?”
李京一個激靈也顧不得大水不大水,趕緊帶人上了堤護壩,瑞親王帶著士兵一起上堤,眾人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瑞親王竟然親自前來治理水患,一個個士氣鼓舞起來。
瑞親王隻忙活到大半夜,忽然頭一陣炫暈,身子有些不能支撐起來,他強咬著牙將沙包碼到壩上,頭腦卻是空白一片,隻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水兩眼發花,他正要倒下,又聽到有人在叫他:“父王。”
他回頭一看,隻叫了一聲:“希兒……”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人直接就暈倒在水裏,待他醒來之時已是第二天中午。
午後屋子裏帶著濕熱的氣息,瑞親王兩一眼睜力撐著就要起床,往窗外一看,卻有明晃晃的日頭照了進來,他舒了一口氣,幸而今天沒下雨,不然那運河大壩定要抵擋不住了,想著寧西當地的官員的不作為,他大為生氣,這些人個個都是吃皇糧了,一有銀子拿跑的比誰都快,遇著大事了腳底抹油的都跑了個幹淨。
“王爺,你可覺著好些了?”如意輕聲問道。
“如意,怎麼是你?希兒呢?”瑞親王揉了揉太陽穴,太陽穴崩的緊緊的煞是疼痛,青磚地上映著那外麵的驕陽白晃晃的他又是一陣眼暈,雖有些風吹進來,但濕熱不減,他迷惑的盯著如意,又道,“此次皇上派我來捉拿你,你可願意跟我回去?”
他輕輕吸了吸鼻子,滿屋子都是焚燒艾草和酸醋的味道,如意接過蓮青端來的青花瓷碗,隻淡淡道:“王爺有舊疾在身,昨夜受了風寒,若不仔細調養必令舊傷複發,這會子先不說別的,且把藥喝了。”
瑞親王看了看如意,接過藥一飲而盡,又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如意剛要回答,莫塵希和玄洛一起走了進來,莫塵希雙目紅腫,眼裏布滿血絲,見瑞親王醒了,趕緊撲向前去,一把拉住瑞親王的手道:“父王,你可醒了。”
“希兒,你速派人將那道台李京拿來,我有話要問他。”說完,瑞親王又看向玄洛道,“玄洛,聽聞是你派人將沈致遠護送到青雲觀,如今他人在哪兒?”
玄洛道:“沈叔父就在青雲觀東廂房裏。”
莫塵希喚了一個親隨進來,交待了他立刻去傳喚李京,然後轉頭欣喜道:“父王,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如意竟然治好了沈侯爺的瘟疫之症,看來城中百姓有救了。”
瑞親王一拍大腿,雙眸一睜,這可是他與皇上的心頭大事,太醫院那位多禦醫沒一個人能拿的出方子的,如意醫術雖好,但他也想不到她真能治了這令人頭疼的瘟疫,他去鬼市尋找神醫隻撲了個空,本來就心情抑鬱,若如意能有治愈瘟疫的方子,那她的醫術真堪比鬼市神醫了,他大喜過望立時從床上彈跳而起,直直的望著如意道:“如意,你可真有了法子?”
如意點了點頭,瑞親王立刻又道:“快,快帶我去瞧瞧你父親,我必要親眼見了才可放心。”
莫塵希一把拉住瑞親王道:“父王,你忒心急了些,如今雖說沈侯爺瘟疫之症已解,但那裏始終是隔離之地,這會子不方便過去。”
如意接口道:“方才我從父親那兒過來,若不是父親顧著自己的病情會傳染,早就親自來拜見王爺了。”
瑞親王笑道:“我一時高興竟混忘了,這會子城中百姓可得了藥方了?”
玄洛笑道:“今兒一早就得了。”
瑞親王身子一鬆,人卻有點虛浮的站不住,莫塵希趕緊扶了他上了榻,又道:“兒臣瞧著這寧西地方官員辦事不力,交由他們的事情總是尋借口推脫,昨兒夜裏父王親自上堤護壩,那李京才姍姍而去,知府更是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這當中必有鬼。”
瑞親王一想到此,心生惱怒,恨恨道:“真是呢!待會將李京抓來就可知分曉了,昨兒他不敢說,當時事態緊急,我也逼迫不得,待會倒要好好問問他。”說著,頓了頓,眼睛垂了下去又沉著嗓子問道,“慕容劍可怎麼樣了?”
“昨兒夜裏他突發高熱,如今人已經昏迷不醒了。”莫塵希道。
“他可得了藥方?”瑞親王又問道。
“連城中百姓都得了,他堂堂鎮北大將軍豈有不得的?”莫塵希答道。
“那皇上豈不白花了心思?”瑞親王道。
玄洛道:“皇上的心思可沒白花,雖說都得了同樣的瘟疫,但疫症有輕有重,有緩有急,有可治的自然也不可治的。”
瑞親王心中了然,那慕容劍必是不可治的,他臉上恢複了安然之色,又滿帶愧疚的看向如意道:“倒是本王虧待了你這孩子,你有救世之功,還被人汙蔑成妖星,待我回宮這後向皇上稟明真相,不叫你受半分委屈。”
如意淺笑一聲,隻溫然道:“王爺怎會虧待了如意,如意感激王爺還來不及。”
瑞親王道:“此話怎說,我帶兵來捉拿你,你反倒感激我?”
莫塵希笑道:“父王的心思若兒臣不能明白半點,豈不白當了你十幾年的兒子,父王本來就準備來寧西治災,捉拿如意之事定是父王特地向皇上求的旨,幸而來的是父王,若換作別人,今兒兒臣可就要跟皇上派來的人刀兵相見了,父王一來既可以解了兒臣之罪,也可以暫保如意安全。”
瑞親王滿眼慈祥的看了看莫塵希,又看向玄洛和如意,隻一聲長歎,也未再多說什麼,瞧這三人的情景,他也猜了個大概,怪道塵希明明那樣在乎如意卻死活不肯讓蓁蓁去沈府提親,原來如意和玄洛已成了一對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