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緩緩急急下了三天,雪層已足可沒膝,此時終於出現了第一次停歇,然而寒風依舊,地上無處不在流淌著融化的雪水,有不少雪層從屋頂房簷滑落到路上,映著天空中白色的光芒有些耀眼。
嚴森一大早就和楊芯一同去解決瀟情神液一事,林弈二人則來到了清風巷等著小剛眾人。
清風巷某處閣樓裏,林弈憑欄望著欄外遠方,看著能夠看到的王城景象,白芒一片,如此時節觀雪賞景最是合適不過,不遠處不知何時堆起來的雪人似乎也在享受著這樣的美景。
身後殷無魅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似乎察覺到他心裏有事,於是說:“此番離開王城,不知何時又能再回來,也許王城裏的雪景每年都不一樣。”
林弈沉默片刻後苦笑一聲說:“確實每年都不一樣,至少在我看來是不一樣的,五年前我來到王城時見到的雪景確實比此時要黯淡許多,那時候所能見到的範圍也很有限,如今卻能從高處盡覽,真是世事無常!”
一陣涼風襲過,殷無魅的衣角不停搖擺,她知道林弈此話所含深意,對於景物之事,當然在不同的人眼中就有所不同,甚至同一人用不同的心情觀看都有不同的感受。
五年前林弈來到王城時乃是階下囚的身份,所能見到的雪景自然有限,看得也不盡興,當時不僅沒有感受到雪景的美,甚至覺得極為寒冷,冷得令人心生厭惡。
如今望著欄外雪景,不僅沒了厭惡,反而感覺其中的寒意甚為親切,恰如自己對敵人釋放出的寒意一般,他不僅心生豪邁甚至有些驕傲,驕傲不代表自滿,他沒有自滿,有的隻是無限感慨。
想著自己已經得到了永生,這輩子不知道能看到多少場雪,不知道要踏遍多少處雪原,他的神情已經平靜,甚至內心也開始平靜。
殷無魅極為動聽的聲音忽然響起:“要是喜歡,以後我們還能再看,反正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是啊,哪怕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他們還是能看到想看到的,那有什麼不值得開心的?
所以林弈平靜的臉上開始出現了波動,他平靜的嘴角微微上揚,盡管“陪你到天荒地老”這等酸臭話沒有說出來,但事實已經證明了,他們確實可以相伴到天荒地老。
反而是那些話本裏腦殘的酸腐情話海誓山盟,最終都成了塵土,念及此,林弈不由又是搖頭苦笑。
“有件事情我還是想去確認一下!”
林弈望著剛從房簷上滑下來的雪層忽然說道,想著先前在九幽中和王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機會確認,如今王應該已經蘇醒,他完全可以離開王城,離開這個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的王城。
可是心頭的那個問題一直沒有準確的答案,就算自己可能猜到了,但猜到不代表就知道,自己雖然永生,但是那個王已經五十多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離世駕崩,所以該問的問題要盡早。
走廊上腳步聲響起,那人來到兩人不遠處微一施禮後說:“兩位客官,門外有人尋您二位,您看……”
“讓他們進來!”林弈聲音平淡。
那旅店老板退去,片刻後便看見小剛和秋娘帶著花百曉上了樓來,果然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在這雪地裏趕了一天路,想來也不太好受,但是時間緊急,幾人都沒有太在意這些。
“少爺,花小姐從監視係統中得知沈穀主已經為所有戰俘都取完蠱,現在也已經安全了!”
小剛一來就將戰俘營裏的事情說了,然後轉頭看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那兩個人,於是問:“黑白兩位將軍會不會遇到了危險?”
林弈神情依舊平淡,搖頭說:“不至於,刑獄司沒有理由阻攔他們,汪統領受過他們的解救之恩,尚不會做出不軌之事,王宮中除了這兩方沒人再有能力威脅到他二人。”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幾人又等了許久,天色已逐漸透明,黑白二人才帶著一眾鬼兵堪堪趕到,經過了解,乃是王宮到這裏的路有一段路的雪層太厚,一時無法通行,耗費時間清掃了許久這才出來。
檢查了一下人後,小剛忽然問:“少爺,沈穀主留在城裏,現在雖然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是真的沒有危險嗎?”
林弈扶著欄杆看著下方瓦片上的雪層,略一思忖片刻後說:“隻要確保他們與我們沒有任何瓜葛,應該就是安全的,再不濟,想辦法讓刑獄司的人幫忙照顧一下,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林弈說完沉默片刻後轉過身來,看著眾人因天氣寒冷而凍得有些通紅的臉頰,猶豫了一下後說:“相信王現在已經醒來,事不宜遲你們這就從城北出城,小剛哥,你知道要帶他們去哪裏,照顧好所有人!”
“是!少爺。”小剛直接應了下來,似乎並未察覺到不對勁。
黑白二人臉色一變,語氣略顯著急地問:“林老大,你不跟我們一起出去嗎?”
花百曉則皺眉疑惑,她非常不解閻府的這個林老大為何才出虎穴又入狼窩,看著林弈說:“監視係統已經被我做了手腳,現在走是最佳時機,否則可能要十分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