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見她,那是在大學的時候。
至今我仍然記得,邁過大學後山最後一階石梯,如火般的紅霞灑落在後山上的亭子當中。正當晚秋時節,晚風帶著絲絲涼意吹過山間,拂過一道臥倒在亭子裏的靚影。
如白玉般的手掌捧著一本如詞典般的書籍,黛眉微皺,烏黑秀麗的長發如瀑般的披灑在右肩上。一人、一書、一亭,倘若一座世外仙境般,令人不忍打破。
我握了握手裏的書,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待我回頭時,那女子依舊坐在亭子裏頭,保持著看書的姿勢一動不動,這讓我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聽錯了。
她的手指拂過書頁,隨後淡淡的說:“難得爬上山,不用顧慮我,自己看自己的書就可以。”
雖然她並沒有指名說話對象是誰,但是...這山上除了我應該也沒有別的人吧?或者是這裏有...深山野鬼!?
開玩笑的,都什麼年代了,怎麼可能還會有鬼魂呢?徹底落實馬克思唯物主義好吧!
停止自己腦內亂七八糟的想法後,我沒有多加推辭,以差不多她能聽見的聲音道了一聲謝之後,便在亭子裏找了個位置坐下。在走過她身邊之時,由於好奇心,我忍不住看向她手裏捧著的那本書,藍色封麵上寫著平行宇宙一詞。有點小意外。
自那一天相遇之後,我便不時在後山上遇到她,有時是我先來,有時則是她先到。無一例外的是,這座後山上一個星期以來的拜訪者隻有我們兩人。而兩人也是極有默契的,即使對方到來也不會抬頭多看一眼,眼裏隻有自己手裏的書籍。
一個星期的時間下來,我與她彼此間的交流,最多也就不經意間視線交集,禮貌性的點點頭而已。
雖是坐在一起看書,但兩人都一心一意的將自己的心緒投放在自己手中的書籍上,不為外物所擾。這正是我選擇在這裏看書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話,這同樣也是她來這裏的原因。彼此間都隻是來此尋求一方寧靜。
本以為兩人除了看書之外不會有多餘的交集...這說得兩人跟社恐一樣。隻要是人,身處於同一環境那麼必定會有所牽絆,有所交流。不過在之前,我確實是覺得,如果是我與她兩人,即使彼此間的物理距離近在咫尺,卻是不會有交集以及交流的。
本應該是這樣,但在下午拿著書來到亭子的時候,一個星期以來的那種氛圍卻被打破了。就像是一麵無形的玻璃,被毫無猶豫的一拳打破。而打破這一麵玻璃的人,此刻正無所事事的趴在欄杆上,眺望著不遠處的高速公路。
當然,氛圍也許並沒有改變,可能隻是我的錯覺罷了。跟往常一樣,我拿著書,坐回我的座位上...
書頁頓時被一片陰影擋住,雖說並不影響我識別上麵的文字,但...被人看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仔細閱讀。要不然我為什麼要特地跑到這人跡罕見的後山上看書呢?要cos遊學書生尋豔遇也不應該在學校後山啊,至少也不能在學校裏對吧?
重新將書簽夾回頁間後——
“請問有事嘛?”
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時,我心中不由自主的彈出一個詞語——一笑傾城。
同時,我的心裏也彈出了一個疑惑,這是那位一直坐在我身邊的那位文靜女子嘛?光憑外貌判斷的話,眼前這位身著白衣的女子的的確確就是那位一個星期以來一直坐在我身邊看書的女子。
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呢?
“沒事,隻是有些好奇而已。對了,我叫秋月,你的名字呢?”
如黑色玻璃球般的大眼睛帶著強勢的光芒緊緊地盯著我,但如果這是在和我玩大眼瞪小眼的話,那我穩操勝卷。
“楊北...”
如鐵片般淒厲摩擦發出的聲音從我喉嚨深處發出,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是多麼難聽,像是突然被女神搭話的lose一樣難堪,我連忙咳嗽幾下調整自己的聲帶後再次開口。
“我叫楊北,那個...下午好?”
呼,看來聲帶還算正常。
兩人在這一起看書也好久了,這種情況下也不好說‘初次見麵多多關照’這種客氣話,我便隻能暫且問個好了。
秋月像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又轉身坐到我的身邊,用手撐著自己的臉頰,好奇地看著我手裏的書本問:“在看村上春樹?”
“恩,海邊的卡夫卡,你看過?”
“也算讀過一遍吧。”
“這樣啊...”
空氣再次歸於平靜,隻是我卻不能跟平時一般靜下心看書,即使是強硬地將自己的目光摁到書頁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上也是毫無作用。
我歎息著合上書本,看向這個從方才便把我當動物園裏的猴子一樣觀賞的女子。
她很可愛的笑了一下。還好是我啊...如果是處世不深的小男孩子怕是很輕易的就會因此淪陷,從此迷戀上這位名為秋月的女子。
雖然我很想問她是不是閑著蛋疼,但一考慮到她是一位花季少女,我便隻能改口,用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進行表達。
“請問,秋月同學午飯吃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