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紅塵大陣(1 / 3)

“祁雲,我是薛道槃。你什麼也不要說,隻需要聽我說就好。現在情況很危急,眼前此人或要取你性命,或要毀你道身,諸般事由都非你我所願見。我要借你道身一用,化解眼前危機,其中緣由,我日後自會與你詳談。你此刻隻需屏氣凝神,萬不可抗拒,否則你道身一破,你我二人都將歸於塵土。明白了嗎?”

這是祁雲在腦子空白之前聽到的最後一段話,是先生在跟他說話。

他沒來由的完全信任了那個隻跟自己有過十幾天交情的先生。當然這裏邊的很多話,都不是他能明白的。但他還是按照先生所說的照做了。

實際上,他根本什麼都不用做,因為在聽完這幾句話的一瞬之間,他的意識便成了一片空白。等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身邊還有一個呼呼大睡的人,那個車夫魏無爭,還有一輛破車,和一個筋疲力竭的騾子。

“發生了什麼?”

祁雲瞧著眼前的一切,那麼的真實有那麼的虛幻。

他能清晰感覺到,眼前的這些東西並不是他從小到大接觸到的東西,或者說眼前的這個世界跟他認識的世界有著千般的不同。

這種不同最大的就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了。

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一個人在一個特別熟悉的環境之中,會忘記自己的呼吸,不會去刻意注意自己的呼吸,就算是想要去找到自己的呼吸,他也要花費一番力氣去思考自己到底是怎麼呼吸的,然後才會一下感受到自己居然是在呼吸。

但一旦環境變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了,那麼這個最簡單的呼氣吸氣的動作就會變得特別的清晰。

因為一個人在本能的抗拒周圍的環境,是他身體的氣在與周圍的氣相融合。在沒有融合之前,這種呼吸的感覺會一直都在,而一旦達成了這種融合,那麼呼吸的感覺就會變得自然,然後逐漸消失。

這是一個人身體的本能反應。

祁雲感覺到了這種不同,也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自己之前生活的那個世界。

那麼問題就在於,這裏又是哪裏?

————

“你說什麼?就那麼一個連人都不算的小雜種,你都能給放跑了?”

端坐在高台之上,俯瞰眾生的儒宗聖人,瞬間炸了毛。要不是眼前隻不過是一麵傳音的玉石,他甚至都想一巴掌拍死這個不爭氣的玩意兒。

“秋寒籬,到底是怎麼回事?慢慢說。說的越詳細越好。”

同樣端坐在高台上的另一個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道宗聖人,卻顯得平靜許多,他隻是默默的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如果湊得近了可以看到,那上邊已經抓出了五道指痕。

“是。”

玉石之中,滿臉沮喪的秋寒籬跪在地上,渾身不住的顫抖,好一會才勉強鎮定下來,徐徐的說出了自己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幕。

從道種的異變,到突然發難,再到驀然出現的紅塵大陣。

“紅塵大陣?”

秋寒籬的話還沒說完,儒宗聖人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可曾看清了,確實是紅塵大陣嘛?”

“秉聖人,學生從未見過此陣,自不敢妄言。但其中諸般跡象都表明了這一陣法乃是紅塵大陣,具體如何,還請先生們定奪。”

秋寒籬說完,玉石之中便傳出了祁雲離開時的場景。

兩位宗門聖人,還有座下的諸多弟子紛紛都緊盯著那塊玉石之中的畫麵。

那畫麵隻有短短的一刹,從祁雲離開村廟到車子消失,不過是倏忽之間發生的事情,那畫麵之中也不過是記錄了這一刹那的場景。

然而無論從祁雲手勢的變化,還是那騾車之上諸多的事物,乃至最後兩個人連同車子瞬間消失的場景。大家都能看出這一陣法著實非比尋常,自然不是一個小小的道種所能辦到的。

“奪舍?”

道宗聖人看向了儒宗聖人,頗有些疑惑不解。他關注的重點並不是這個陣法到底是不是紅塵大陣,而是為什麼這樣一個小小的道種居然能發出這種大陣。

“不像。”

儒宗聖人看起來比他更是疑惑,“如果是奪舍的話,至少有舍,但這道種本就是一縷氣息所化,哪來的舍?”

“舍不在形,形不易意。化意為形,奪形成意。”

道宗聖人默默念了幾句經文,又道,“就算是我道宗的化形大法也不見得有奪道身之舍的說法,難道是……”

兩位聖人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對視一眼,不覺心中一陣的惶恐,沒敢說出那幾個字。

他們二人座下的弟子之中,道門在右,儒門在左。兩位聖人之間的話語自然傳入了他們的耳中,那幾個他們沒敢說出的字,也在他們的心中回蕩。不同於兩位聖人的鎮定,隻不過神色略顯慌張,底下的眾弟子明顯有些震驚,紛紛交頭接耳。

“不是道宗,也不是儒宗,莫非真的是魔宗功法?”

“薛道槃三十年前反出儒宗之時,我就覺得這廝必將釀成大禍,不想今日竟然真的煉成了魔宗功法嗎?”

“我們儒門千年的風骨,豈能毀在這樣一個小賊的手裏!一定要誅殺此賊,清理門戶!”

“說的輕巧,如今薛道槃三法加身,雖然肉身被毀,但又怎是我們這些初入道境的人能比的?怎麼殺?”

“夠了!”

眾人紛紛低語的時候,左廂弟子之中有一人長身出列,看模樣倒也俊朗,隻不過身材卻是頗為矮小,在一眾俱是八尺身長的聖人門徒之中,他四尺多不到五尺的身材,倒不像是個大人,更像個孩子一般。

當然,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這個人雖然長得像個孩子,卻比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更加大人。他乃是當代儒宗聖人的首徒,如果不出差錯,已然是下一代聖人的繼承者。

五短書生荀天佐。

荀天佐一句話喝斷眾人的議論,又衝著高台之上的兩位聖人拱手施禮,稱道,“師父,世伯,弟子愚鈍。但觀此情形,雖大類紅塵陣法,卻隻不過形似而已,意在形外,神遊兩端。弟子不揣冒昧,鬥膽直言,這一陣法並不是什麼紅塵大陣,也不是什麼魔宗法術,如果弟子猜的不差,這個陣法不過儒門三才陣的變種,乃借佛門眾生陣為形,道門七星陣為意,三陣合一,不過是為了達到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

眾弟子中已經有沉不住氣的,急急的問道。

荀天佐瞥了那人一眼,像是在責怪他打斷自己說話。那人乃是道宗弟子,十幾年前才入到聖人門下,雖然輩分尚小,但兩宗之間本就沒有身份之差。此時被荀天佐瞪了一眼,他還是有些心驚,不覺後退了幾步,有些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