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佳沒事便開始整理自己的嫁妝箱子,將繡花的東西給挑煉出來,又將現用的擱置在小籮筐中。四月中旬的午後太陽正好,從寬敞的窗戶灑下一片金燦。
她對繡品的行情還是滿熟悉的,不僅是價格,便是時下權貴圈裏夫人和小姐們喜愛的物件和花色,也了若指掌。
冉佳略微思索著,百畝田地的租子是按照當地普遍四成收取的,京都物價高,一畝地一年下來能有二兩,一百畝便是二百兩。她攢下來的銀兩、夫人給她準備的嫁妝,合起來的價值能有三千兩。
她抿著唇,餘光瞄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熟睡的某人,雖然他眼睛看不見,可養家糊口也是他不能夠推卸的責任。
她才不會跟侯夫人一樣,傻傻地拿著銀子替男人養妾室。
“有事?”男子呼吸沒有絲毫錯亂,薄唇微張問出來。
冉佳嚇了一跳,她微微拍著胸口,輕聲道:“以後家裏的嚼用該從哪裏出?”
“主子不是賞賜了二百兩?正好今年用著。往後每年百畝田地的產出也有二百兩,若是不夠你再尋我。”應鑰眼睛不睜地回答。
冉佳不知道他是手裏沒錢,還是有錢不願意交給她打理。
二百兩銀子,每個月能平攤十六兩多,可他們的花項也多呀,交際、吃飯、穿衣、木柴、煤炭、水、夜香等,還需要付給仆人們月錢。
以往她在府裏是大丫頭,月錢能達到二兩銀子。自家是普通人家,可玉靜和玉靈起碼也得有個半兩吧?其他的仆人數百錢,合起來也能有一兩半呢。
一年能攢下一百兩就頂天了,這還是沒有大花項的情況下。
冉佳打定主意日用就從租子裏扣除,自個兒的嫁妝和往後繡件賣的銀兩都攢下來,不到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打它們的主意。男人的心她抓不住,也不想費那功夫,冉佳隻能將銀錢抓在手裏,不仰仗人鼻息,給沒影的孩子們準備足夠的束修和筆墨紙硯錢,她的心才能夠得到些安全感。
如此想著她便決定繡些賣價高成套的物件,冉佳是跟著主子一起學習的刺繡,教授刺繡的師父大有來頭,隻是一個雙麵異繡的絕學就足夠她一輩子受益的。
“你在做什麼?”半響得不到回應,應鑰坐起身來,衝著她坐得位置沉聲問道。
“我閑著沒事繡點東西,”她低頭將光潔通透的白色軟緞鑲嵌到繡棚上,將需要的繡線一一擺放出來,劈成極細的絲線備用。
“我們結婚倉促,你隻給爺縫製了一套喜服,連鞋子都沒有做,荷包、手帕、腰帶更是沒有影子呢。既然你那麼有閑心,不若先給爺做上三五套替換著吧。”他站起身,抬起胳膊,“扶爺坐在你身邊,順便倒杯茶水。”
冉佳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扶他坐下,又倒了水拿了些點心。
“您喜歡什麼樣的?”瞧著他品茶老神在在的模樣,她無奈地開口問著,他們倆人三五套春秋裝、夏裝,加上小配件,沒兩三個月是完成不了的。
“你看著辦……”
她應聲,瞧瞧繡棚上潔白的軟緞,無聲地搖搖頭,將其拆卸下來,端著籮筐重新挑選布匹和繡線。
“你先做什麼?”受不住屋裏的寂靜,應鑰不滿地出聲問道。
“天暖和起來了,我給您做春裝。”
“不需要給爺量尺寸?”他再是一個糙漢子,也明白做衣服得要量尺寸的。他都沒給過她尺寸,她都能做出極為合身的喜服,著實不一般呐。
“不用的,主子的衣服都是我縫製出來的,我的眼睛早練就成一把刻度精準的量尺了,”說到這裏她聲音裏難得帶了絲得意。
“嗯,”屋子裏又是一陣寂靜,他輕咳一聲:“爺有晨練的習慣,你得做幾套舒服的勁裝。外出的衣服,在家裏穿的,還有貼身的,都得有個替換的。”
“好,”她耐著性子地應著。
“你準備用什麼顏色?”
“白色、青色、深藍、灰色和玄色為主色調,衣服上再略微點綴其他的顏色和花紋,”說話的功夫,她已經拿著剪刀開始哢嚓哢嚓剪裁布匹了。
應鑰喝了口茶,眉頭微蹙,沉聲道:“冉佳,我現在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