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殺(2 / 3)

東方烈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直到我與宇田走出房門都不知反應。

從西郊回來,遠遠地剛下車,就看到東方烈在小院前來回踱步,見到我,急忙迎上來說:“你可回來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你這樣子滿院亂轉才讓人擔心呢。”我忙拉他進屋,向他重重一點頭,“我們成功了。大佐,司機,兩個衛兵,無一活口,你放心好了。”

但是東方臉上殊無喜色,卻有些沮喪地說:“這次任務我沒能盡到力,卻把你放到那麼危險的境地,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向羅團長交代呢?”

“怎麼能說你沒盡力呢?如果不是你請宇田來吃臘八粥,我怎麼可能把他引到郊外去?”

為了工作方便,我們一直沒有告訴他羅團長犧牲的消息。最初連長說,讓他以為我仍是羅夫人,會多些戒心,不生他念,為組織效力時也會更加謹慎;到了這時候,我已經不便再告訴他真相了,隻是鼓勵他說:“你是這次計劃的策劃者,執行者,你做得很好,第一次任務就這樣好,簡直是個天才。”

但是東方烈仍不開心,反複強調說:“以後行動的時候,你一定要同我商量,再也不能使用這種……美人計。”他的臉慢慢紅起來,眼睛轉向一邊。

看著他的樣子,我也忍不住莫名地臉紅了。

3、入黨

接下來的五個月裏,我們又成功地布局了兩次暗殺。東方烈信心倍增,久不久便問我羅團長有沒有讚揚他,還讓我替他向組織提交了入黨申請書。

隔了三天,組織回複了:還要繼續考驗。

東方烈焦燥:“那到底要殺多少人才算是通過考驗啊?”

“怎麼能這麼說呢?黨要考驗你,並不光是看你殺了多少人,而是要考量你的革命意誌和信念。”我安慰他,“放心,組織不會看錯人,到了合適的時候,羅團長會親自做你的入黨申請人的。”

夏天的時候,我們接到了新任務:安排機會,刺殺日本少佐荒川武。

“不行,他是我的同學!”東方烈激烈地反對,“我們是朋友,我不能向朋友下手。”

“可他是我們國家的敵人!”我試圖跟他講道理,但是憑我說得口都幹了,東方仍然堅持說,在日本求學期間,荒川曾有恩於他,他不能恩將仇報。

我無法說服他,個人的恩仇比起國家民族的恩仇來,不值一提。但也不能把他的原話反應給組織,這些話足以證明他的“革命意誌不堅定”,說不定什麼時候組織就會給我下命令,“先下手為強”。

那句話一直像根刺樣橫在我心上。我覺得自己就像安插在東方烈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一邊利用他,一邊監視他,隨時會炸裂,令他屍骨無存。

我開始做噩夢,在夢裏,我手持一把無聲手槍,對準他太陽穴。他大睜著眼睛無辜地看著我,然後“嘭”一聲,血漿四濺……

夢總在這個時候驚醒。東方烈睡眠淺,聽到我驚叫,會立即趕過來問:“又做噩夢了?”

“是,我真不爭氣。”我半真半假地說,“搞潛伏工作的人,說夢話是大忌,我以前不這樣的,現在……”

“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東方烈了解地說。

再三權衡之下,我決定為了東方烈隱瞞組織,自己來執行這次計劃。在東方烈生日那天,我借口刺探有用情報,鼓動他在酒樓舉辦宴會,邀請日本官員和高級漢奸參加。

荒川武自然也收到了請帖。不過,他那張是我另外派人專送的,地點不是在酒樓,而是西郊別墅——當然,在去西郊的路上,早已埋伏了我們的神槍手……

刺殺又一次成功。由於是借著東方烈的生日宴執行的計劃,組織絲毫沒有對他產生懷疑。但是東方聽說了荒川的死訊,卻對我不再信任了。

那天,他回家的時候,分明已經喝了酒,紅著眼睛問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們?你們殺了我的朋友?”

“你們?”我逼視他的眼睛,“你把日本人稱作朋友,卻把革命同誌叫作‘你們’?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你還當不當自己是中國人?”

“我當然是中國人!可是,我不想再殺人了!”

“你說什麼?”

“我不想再殺人了。”東方烈平靜下來,一字一句地說,“我決定,退出組織。”

4、永訣

我知道噩夢就要成真了。

像這樣的暗殺任務,是隻可服從,沒有退出的。一旦反悔,就必須滅口。

但是我延捱著不肯向組織彙報,用盡各種方法替他隱瞞。東方烈不知深淺地催促,一再問我組織是怎麼回複的。他不知道,我被派到他身邊時,就同時接受了另一項秘密任務:監督他,必要時就幹掉他。而一旦讓組織知道他想退出,就是那個“必要時”了。

我問他:“退出組織後,你想做什麼?繼續當翻譯,幫日本人欺負中國人?”

“不,我已經想好了,如果組織同意了我的申請,我就辭去翻譯的工作,去美國,過新的日子。”

“你這是背叛!”我氣憤地說,“同胞們都在苦難之中,你卻隻想到個人安逸!”那一刻,我真想說出真相,把他交給組織處決算了,隻要執刑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