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翊新摸摸搜搜的從衣兜裏拿出一張10元的大團結,炸油條的兩口子一看,有點傻眼。
女人遲疑了一下,說:“我說的是5塊錢……”
隋翊新聽後從口袋裏翻出一張5塊的工人老大哥。
這一下,炸油條的兩口子真傻眼了!
可是女店主仍喋喋不休的狡辯著,不願意兌現賭約。在店裏吃早點的顧客不願意了,都在嚷著給大疤頭幾根油條讓他滾!
油條這種含鋁的油炸食物,隋翊新並不喜歡,可實在是饑餓難耐。他也管不了許多,抓起幾根油條,起身離開。
女店主企圖阻攔,卻被顧客勸住了。
隋翊新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那對炸油條的夫婦,開始互相抱怨起來,女的拿起炸油條的長筷子,點著男人的腦袋……
小鎮離隋翊新的家鄉有兩百多公裏,駕車走高速的話也就兩三個小時的路程,若乘高鐵那更快。
可是,現在是1982年,整個華夏還沒有建成一條高速公路。離通車最早的高速公路——滬嘉高速,還需要8年的時間。
隋翊新先乘汽車,再乘火車,複又乘汽車……幾經轉車,在第四天的傍晚,他終於出現在躍進麵粉廠職工宿舍的家門口。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房舍,他,竟不敢推門!
屈指一算,他回到了闊別38年的老窩。此時,他的心情不是一句“近鄉情怯”能形容的!
從空間上看,他這趟離家隻有兩百多公裏,在後世根本就不算什麼;而時間上,竟是差了38年啊!
現在,他還能見到父親嗎?!
這一年的12月是父親失蹤的日子,具體是哪一天,他真的想不起來了。後來的歲月,他是最不願意回憶這段日子的。
他的心一陣的慌亂,亂的他整個人跟著凜冽的寒風在顫栗。
這根本不像當年他18歲的光景,那時他,可是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青頭。
老爸老媽和妹妹都在家,隻有姐姐上小夜班去了。
“媽——”
現在的隋翊新心理年齡五十有六,可身體的荷爾蒙分泌實實在在的處在18歲,一身的朝氣蓬勃和青春的豪俠衝動。
他推開家門,見到母親,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此時的母親,比他印象中歲暮的老太太模樣年輕的太多,有一種成熟知性的女人韻味。
雖然,她這一生坎坷不斷,挫折常伴。
隋翊新正不知該和母親說什麼呢,一聲吼聲就炸在耳邊。
“隋翊新!——你瘋哪去了?!一百天了,不見你的蹤影,你死哪去了?!早晚嚴打把你抓進去!……”
老爸的聲音如洪鍾大呂,高昂而嘹亮!
他見到三個多月不見蹤影的兒子回來,咆哮的從廚房衝出來。一隻手上還拿著待糊的紙袋子,另一隻手就把蘸滿漿糊的毛刷子指向了隋翊新的鼻頭。
糊紙袋子是家人改善生活的一項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手工勞動。住在麵粉廠宿舍,去廠裏掃點不要錢的髒麵粉打漿糊,還是容易的。
隋翊新從來不願意幹。
一家數口,沒日沒夜的糊啊糊,一個月隻能增加幾塊錢的收入,還得報幾角錢的稅。
隋翊新從上初中起,就開始跟老爸頂牛。他後來上了師範大學,才明白這叫青春叛逆期。
聽到老爸的怒吼,隋翊新也是一怒,自己的小命差點丟在外麵,這才好不容易回到家,老爸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臭罵,還用沾滿漿糊的刷子指著自己。
他伸手一抓,抓住黏糊糊的毛刷,正想開口回懟,忽聽到一聲“新兒,乖孫子”的蒼老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