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很是熟悉,蘇小魚一轉頭與一個白衣女子對了個正臉,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方南也回頭,拉過那個女子後對他們介紹了一句,“這是我太太,楊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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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朱世昌的黑色邁騰準時出現在大樓下,分秒不差,蘇小魚走出大門的時候他已經下車,遠遠地看著她招手。
她一路上都很沉默,朱世昌停車的時候問她,“小魚,今天很累?沒什麼事吧?”
她隔了幾秒才抬頭,看著他搖頭笑,又自己推門下車,地下車庫裏停得很滿,車與車之間間隙窄小,她小心側身而出,合門時看到自己映在車窗上的臉,然後在心裏一歎。
這樣茫然,又不是迷路,何必?
不過是見到了方南與楊在心,不過是知道了楊在心現在的歸宿,又怎麼樣呢?
當年她是那樣狼狽地離開了蘇雷,被臆想中的可能所打倒,惶恐到連一絲求證的勇氣都沒有,也不是沒有質疑過自己的判斷,但她竟不敢深思。
或許有什麼地方錯了,但是錯了就錯了,錯了又如何?
她後來已經明白,讓她離開的原因或許並不是楊在心,是她怕了,那個沒有未來的未來噬骨鑽心,她在他身邊的每一天都在患得患失中度過,牽手的時候怕不長久,快樂的時候怕不快樂,為了他每一個最微小的變化忐忑不安,那樣無助淒涼,她連回首的勇氣都沒有,ENSEAD推薦與楊在心的出現是她最後一個可以逃生的機會,錯過了,她會永世沉淪。
還有什麼可說的?是她懦弱無用,是她無法承受,是她選擇退出他的世界,她該是他最無謂的一段過去,一條現實到極點的小魚,離開的時候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給她至大的禮物,一聲再見都沒有。
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男人,必定對她失望透頂,所以她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有可能與他有任何交集,錯了又如何?人生是一筆一氣嗬成的行書,字字濃墨寫就,想擦掉都不可能,更妄論修改,那一頁已經過去了,誰也不能回頭。
坐電梯直接上樓,宴會廳裏已經布置好酒席,慶祝會規模很大,來的大多是商界人士,朱世昌這一桌全是研究人員,穿什麼的都有,與其他桌上的西裝革履相差甚遠。
身邊有人議論,說今天場麵隆重,那個跨國公司的幕後大老板也會露麵雲雲,研究所的小助理就坐在她身邊,興奮得滿臉通紅,拚命點頭,說是的是的,她來的時候在電梯裏遇見他們,那位幕後老板還對她笑了,她當場就覺得電梯裏開滿了花。
“小孟,你那是看到帥哥花癡了吧?你怎麼知道他是誰?”旁邊有人笑。
“之前到我們研究所跟所長談的那幾個人都圍著他,上次來簽約的不是他們亞洲區總裁嗎?連他都替那個男人按電梯,能不是大老板嗎?不過看上去好年輕啊……”小孟持續夢幻中,雙手交合,說得兩眼滿是粉色泡泡。
蘇小魚心裏失笑,之前的滿心錯亂倒是被衝淡了一些,小孟突然激動,伸手指進場的方向,說,“快看快看,就是他!”
大家的目光都被她的手指引過去,大門處有幾個人一同走入,個個穿著正式,唯有走在最前的一個一身隨意,居然隻是一件淺色襯衫,也沒有打領帶,雙手插在口袋裏,就這麼施施然地走進來了。主桌上原本坐著的人紛紛站起來招呼,他立定後不知說了句什麼,然後微微一笑,眼梢揚起來,更是光彩奪目。
研究所裏的眾人平日裏大多埋頭在實驗室裏,難得看到這樣的人物,個個全神貫注,朱世昌是項目負責人,又在今天上午見過那個人一麵,倒是不太在意,隻是開口說了一句,“小魚,這個就是他們最新的大股東,剛進董事會,是中國人啊,叫陳蘇雷。”
沒有回答,他詫異回頭,發現身側的座位空空蕩蕩,原本坐在他身邊的蘇小魚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了。
宴會廳外就是電梯,蘇小魚按開門鍵的時候用力太大,立在門側的小姐略帶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電梯上升緩慢,她在數秒之後放棄,轉身往樓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