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酒樓內刀劍齊鳴,風起雲湧,眾人目光所落,皆在楚刀一人身上。
好像插翅難逃了。
既然如此,楚刀索性大大方方的抬起頭,環視四周,與眾人對視,好巧不巧,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熟識。
他麵帶笑意,一個個盤點過去。
離他左手邊最近的那位,是兩年前楚刀第一次踏入江湖時撞見的刺客,那時楚刀的狀況已經開始每況愈下,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年前的自己遠不如現在這般孱弱,不過一記彈指,就讓這個刺客當場斃命。
這人身後的那個大高個,應該是他的同門師兄,師弟死後,師兄假借同門情誼,取了一件宗門重寶,下山尋仇,實則是為了楚刀身上的天價酬金,楚刀為了卻他對師弟的思念,也用了一記彈指,讓兩人相聚。
這之後,各路殺手像是意識到了楚刀的實力似乎和刺殺榜上的描述有所出入,為了謹慎起見,他們開始尋求合作,就像櫃台邊的那三位,本是互不相識,卻在一座破廟內偶遇,結為兄弟,一同殺向在破廟避雨的楚刀,結果被楚刀一記大掌印砸成肉泥。
當然,也有一些人本就是獨行者,不屑於與他人合作,更有一些自視甚高之徒,認為僅憑一己之力就可將楚刀斬於馬下,結果不出意外,全都落敗,送了性命。
不過這些人中,倒也有幾位,讓楚刀真正感受到了生死一線間的危險。
就像坐在那張大方桌後頭的婦人與大門旁的中年男子,都是易容演戲的好手,險些讓他著了道,而正手握砍刀的那位禿子,竟然身懷一流刀法,楚刀肩上的那道疤痕,就是此人所留。
可以說,這間酒樓的所有人,除了小二與老太監之外,都是曾敗在楚刀手下的死人。
而他們,竟然又活生生的站在了楚刀麵前。
楚刀吐出一口濁氣,閉眼複睜眼,酒樓之內,重又恢複熱鬧景象,一眾武夫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作為這一幕的始作俑者,老太監將空酒杯放在櫃台上,眯眼笑道:“之前你故意在我眼前施展佛道兩教的手段,引我誤入歧途,把你當做那位問幾玄的弟子,如今看來,是我太謹慎了。”
楚刀笑了笑,不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用佛道手段,並非是要針對你,至於你心中如何想,倒是與我無關。”
老太監冷哼一聲,伸出如玉般溫潤的狹長食指,一下下敲擊在酒杯杯沿上,心中極恨。
起初他與楚刀交手之時,本以為對方隻是個普通的浪蕩子,本身實力平平無奇,並無什麼特別之處,隻因得罪之人背景深厚,所以才能僥幸躋身刺殺榜第十,。所以老太監便隻動用了些許毒術與幻術,一則殺人於無形,能夠省去好些麻煩,再就是老太監並不願為這種人髒了自己的雙手,他雖然是殺手,可做殺手隻是他的興趣,他並不以此為生,他喜歡的是那種將人折磨致死的感覺,就像在親手培育一株從地獄盛開的鮮花,尤其是他們在臨死前的各種掙紮與反抗,更是能勾引起老太監內心深處的欲望。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名叫楚刀的,似乎能先天免疫他的毒術與幻術。
那是老太監頭一次失手。
這使得他極為震驚,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興奮
因為能夠使得他手段盡皆落空的,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境界遠超自己,自己的那點伎倆在他麵前就如同稚子提槍,不足為奇,隻是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因為刺殺榜之所以能夠存在這麼久,除了順應了人心外,還在於它提供的情報幾近無誤,它能夠比上榜之人還要了解自己!
榜上說楚刀是六等小宗師境界,那他就是六等小宗師境界,絕不可能出錯,況且這一點老太監自己也確認過。
而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楚刀的體質異於常人。
天生萬物,無奇不有,人類作為自然之主,在這千萬年之中,演化出了兩種堪稱完美無缺的體質,武胚和佛骨道胎之體。
作為最適合習武的體質,武胚天生便能親近真氣,並且各類武學在他手中從無門檻之說,這類人就像一座天然的熔爐,能夠消化一切,隻要他想學,便沒有學不會的,相傳中原始祖便是因為擁有武胚之體,才能在短時間內習得全本的《龍甲神章》,成就無上偉業,而普通人究其一生,莫說半本,就是鑽透其中一章都是奇跡。
近百年中,公認擁有武胚之體的,是北方單穀國的遙輦伏關,此人七歲學武,十三歲入小宗師,十八歲入大宗師,等到其而立之年時,已於單穀國無敵手,正欲虎視中原。
不過天道自然,一則生變,在遙輦伏關登頂單穀國之時,中原的第一狂徒同樣從南至北,殺穿了整座江湖。
大概是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那份天意,第一狂徒在劍道登頂之後並未孤坐寶座,而是毅然決然隻身北上,與同樣南下而來的遙輦伏關不期而遇,兩人交戰於荒穹關以北的茫茫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