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四鬼”少了一鬼,郭氏父子心裏頓覺不妙。
從昨夜到現在,郭岩豐已派出數路人馬前去打探,但一直沒有“辟水鬼”鍾立的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破廟裏的陸羽夫也蹤跡全無。
這兩個人的陡然消失,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眼看大事將近,最怕的就是節外生枝。所謂夜長夢多,郭岩豐決定提前行事。
隻是,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郭岩豐還沒拿定主意。
走陸路更近,四十餘裏,不消一日即可抵達巢湖。但到了湖岸,還得將糧餉從車馬上搬運到船上,也需事先和“浪裏閻羅”蔡童約定好時間,好派船隻在渡口接應。
走水路,有六十餘裏,雖說路程稍遠,但也隻需一日。而且,船隻可直接從施口碼頭入湖,省下了來回裝卸的麻煩。
能省一事是一事,畢竟這也不是什麼見得人的勾當。
眼看酉時已近,郭岩豐在書房裏轉悠了一柱香的功夫,依然沒拿定主意。
正在躊躇之間,郭琪佩匆忙走了進來。
“爹,巡城的廂軍剛剛來報,有人在南薰門外打劫過路商販,還傷了幾個廂軍士卒。”
“多少人?什麼來路?”郭岩豐頓時警覺起來。
“據說有二三十人,不像是一般的山賊路匪。”
“哦,何以見得。”
“據廂軍頭目說,這些人武功甚高,多以劍為兵刃,還善發暗器,那幾個廂軍就是被金錢鏢所傷。”
“城內隻有鳴鶴門算得上是武林正宗,這突然間又從何處冒出這些江湖高手?”郭岩豐眉頭緊鎖。
“爹,你是擔心這些人是為糧餉而來?”郭琪佩問道。
“若隻是區區數十人,量他們無此膽量。”郭岩豐低頭思索,反複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指環。
待拇指停住,郭岩豐道:“佩兒,傳令下去,速速備好船隻,明日一早走水路入湖。你親領一營廂軍隨船行動。”
“孩兒遵命。”
“你這一路之上務必小心再小心,一旦情況有變,以響雲箭為號,為父自會前來接應。”
“孩兒記下了。”
“對了,讓巢湖四鬼速速通知蔡大當家的到施口來接應。”
......
南淝河,河麵風平浪靜,薄霧繚繞。
三艘帆船前後相接,破浪而來。頭尾兩艘長約五丈有餘,單桅縱帆,尖頭龍尾。
中間的雙桅大船上,郭琪佩立於船樓,憑欄遠眺,眉頭緊鎖。這一趟關乎他們父子二人今後的榮華富貴,容不得半點差池。
這一路沿南淝河順水而下,走了大半日了,倒也平安無事。甚至連岸上也鮮見人影。
但越是這樣,郭琪佩心裏越是沒底。
“衙內不必擔心。”見郭琪佩一直盯著水麵,他身旁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道。
此人正是“巢湖四鬼”的老大,人稱“抱水鬼”的雷剛。
雷剛道:“此季正是刮西北風,船順風而下,再有一兩個時辰就可入湖了。到了巢湖,就是我水寨的天下了。”
郭琪佩扭頭看了一雷剛,“有雷頭領坐鎮,本公子自當放心,隻是事關重大,還是小心為好。”
“是是,衙內所言極是,小心駛的萬年船嘛。”
說話間,船行前方,河道漸窄,霧氣愈濃。
忽然間,水麵一陣作響,仿佛有大窩魚群翻江而出。
頭船上的官兵還未看清發生了何事,隻聽得一陣陣木裂之聲,船身重重地一晃,竟然停住了。
霧氣之中,官兵這才發現,前方河道已被一排竹筏攔腰截斷。
方才那一陣木裂之聲,乃是竹筏上的無數枝竹槍插入船身的聲音。
這竹筏陣正是鍾立的傑作。
原來,令虛道長一隊趕到馬橋村之後,鍾立見西岸竹林密布,頓時心生一計。
群雄連夜砍伐竹子,紮製了數隻竹筏。竹筏之間再以粗壯藤條相連,結成連環筏,橫於河上。每隻竹筏船頭的竹子皆削成尖頭,鋒利無比,是為竹槍。
竹筏陣擺好之後,再先綁上數塊巨石,以繩索相連。巨石沉入水底,將竹筏拉沉,正好隱於水麵之下。
待敵船行近,由事先潛伏的刀手砍斷繩索,竹筏陣瞬間破水而衝,將敵船截住。
眼看頭船被竹筏陣截停,後麵的雙桅大船想落錨停下,卻已經晚了。
前後兩船,首尾相撞,又是一陣劇烈搖晃,差點把郭衙內掀到河裏。
船上的人驚魂未定,一陣弓弦聲又響。漫天飛矢襲來。
霧氣之中,箭似從天而降,船上廂軍士卒猝不及防,頓時被這一陣箭雨射倒一片。
箭雨過後,自然是殺聲四起。
鍾立準備的竹筏陣還不止這些。
霧氣中,十餘隻竹筏從西岸叢林裏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