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殺人誅心(1 / 2)

『塞雁孤鳴南去,高飛難寄音書。祇應宗社已丘墟。願有真人為主。

嶺外雲藏曉日,眼前路憶平蕪。寒沙風緊淚盈裾。難望燕山歸路。』

趙檀以樹枝為筆,以沙土為紙,寫下了這闋《西江月·塞雁孤鳴》。

雖然是用樹枝所寫,但依然可見筆法雋秀飄逸,行文一氣嗬成。

夜宿黃河邊,讓趙檀第一次有機會如此近距離看著黃河,腳下水波拍岸,舉目百丈江闊。

“官家,夜裏風涼,還是回營帳去吧。”身後的內侍葉平生輕聲勸道。

趙檀沒有動,他依舊站在岸邊,迎風而立,望著大河北岸的點點燈火。那應該是另一隊的宿營地,卻不知道是不是朱皇後。

夫妻難見,父子難見,兄弟難見,君臣難見。這一次北狩,讓趙檀嚐盡了骨肉分離和親情難聚的滋味。

他曾經以為,在權位之爭麵前,這些親情根本不值一提。但當如今真成了孤家寡人之後,他才發現,親情對他而言卻已變得可望不可及。

他並不相信自己已是眾叛親離,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出城降金有何不對。為全城的黎民百姓計,為延續國祚計,他皆覺得降金是最好的選擇。

要怪隻能怪金人太無恥,出爾而爾,反複無常,乃至趕盡殺絕。

他一直覺得,投降並不可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才是愚蠢的。而且,投降這二字也不妥,應是妥協和退讓,而妥協和退讓也隻是一種治國策略而已。

正如我大宋一朝,曆代先皇皆是如此。對外,可以讓城讓地,讓錢讓糧;對內,則可讓權讓名,讓文人在本朝名利雙收。

恨隻恨,金人未得教化,隻有虎狼之欲,卻無禮儀之心,非我族類,又豈能懂得禮教才是天下臣服的根本……

見官家無意回帳,葉平生撕下了一塊衣襟,將食指咬破,以指為筆,準備低頭抄錄那闋《西江月》。

突然,一道波浪湧來,打濕了趙檀的皮靴,也將地上的詞句衝掉了幾個字。“塞雁......南去......”葉平小心翼翼地問道,“官家,塞雁之後是何字?”

趙檀這才發現,葉平生在以血為書抄錄自己的這闋臨江之作。他苦笑了一聲,“罷了,大浪淘沙,沒了就沒了。”

接著又是一道河浪衝來,一闋《西江月》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北撤的金國大軍走得很慢,一日所行不過六七十裏。

西路大軍還帶著近萬名宮女和各色工匠,由於車馬不夠,他們大多隻能步行,所以行軍的速度就更加快不了。從汴京出發已經七日了,前後五路人馬還未全部渡過黃河。

不過,對於武鬆等人而言,金國大軍走得慢卻是個好消息。

從得知金軍從汴京開拔之後,武鬆和群雄就不斷派出探馬,一路打探著金軍行進的消息。

當西路金軍悉數渡過黃河的消息傳來時,上官令的傷勢也已經基本痊愈了。按照原計劃,依然是由武鬆、靜覺、令虛和上官令聯手,以四象陣法突襲金軍,伺機救出聖駕。

不過,如今的問題則是,如何在金軍隊伍中確認聖駕的位置。因為據探馬傳回的消息稱,西路金軍分為五隊,除了擔任前鋒的第一隊是打著金軍鐵騎的旗號之外,其餘四隊皆有宋皇的旗號,前後連綿數十裏。

官家究竟在哪一隊?靜覺大師也即刻召集眾人商議對策。

“這金人還會用障眼法了,真是可惡。”韓嶽蓉不禁恨恨道。

“這也不難。”亥言此時站了出來,“依小僧之見,我等可以先猜後探。”

“猜,如何猜?”靜覺問道。

“若大師是金軍統帥,會將官家置於哪一隊?”亥言反問道。

“這......”靜覺一時也沒了主意。

“不如讓貧道先來猜上一猜。如何?”此時,令虛笑著,又撚起了他的胡須。

亥言就喜歡這老道的默契勁兒,當即道:“那就先請道長賜教。”

“若是官家必在這四隊之中,貧道以為,第二隊和第四隊,金人必擇其一。”亥言道。

“哦?這是為何?莫非道長會算?”韓嶽蓉也問道。

令虛笑了。“貧道又不是神仙,如何會算。我隻是依小師父所言,在揣摩金人的心思。”令虛道,“第二隊最靠近金軍鐵騎,一旦遇襲,自然是便於救援。而第四隊居後,卻又不是殿後的隊尾,一旦前軍有變,也有足夠的時間應對。”

亥言點了點頭道:“道長所言不差,不過小僧也以為,官家在第四隊的可能性更大些。”

“為何?”韓嶽蓉又問道。

“諸位應該皆看過戲吧,可知壓軸之意?”亥言又反問道。

“我知道。”翠荷突然出聲道,“壓軸就是一台戲的倒數第二個劇目,通常是由戲班裏的頭牌來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