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積翠潭裏一泡,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後生就醒了。
醒來說的第一個字則是:餓。
於是,回到翠華寺中,這後生一連吃了九個飲餅,外加兩碗豆腐,兩碗薺菜羹。
可惜,寺中卻無葷腥。若不是柳如煙從寺外偷偷給他帶來兩條醃山雞腿,這後生的嘴怕是還顧不上開口說話。
吃飽喝足,又換了一身幹淨的僧袍,這後生終於換了個模樣。
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一問之下果然年方十七,不過後生回答的則是“生於政和元年”。接著問下去,後生說自己乃是汴京人士,姓肖名真。
而問及為何被金兵追殺時,肖真說自本是隨太上皇一路北狩,在行至真定府以北時,趁夜逃脫,結果在途經真定府時,又被金兵發現,才一路西逃至此。
“隨太上皇北狩?”上官令一驚,“莫非你是朝廷命官?”
“嘿嘿。”肖真尷尬地笑了笑,“本......不,我乃秘閣修撰,小官而已。”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心想這小哥小小年紀,為何已經為官了。
見眾人麵有疑色,肖真連忙補充道:“哦,我是拜祖上所賜,蔭補入仕,並非科舉及第。”
言罷,肖真這才想起來拜謝眾人的救命之恩,不過也隻是拱了拱手而已,連欠身都沒有。
“這位肖大官人,你這武藝是從哪裏學的?”武鬆突然問道。
“家傳,家傳的。隻是些粗淺功夫而已,不值一提。”肖真回道,“隻是防身而已。”
“那敢問肖修撰,眼下有何打算?”柳如煙問道。
“嗯......聽聞建炎新立,我有意投往應天府,好為新帝效力。”肖息回道。
一聽他要去投趙杦,武鬆立時臉色一變。不過,還未沒等他發作,柳如煙卻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此去應天府有上千裏之遙,非十日半月能達。”柳如煙笑著道,“肖修撰不妨在此先歇息一晚,明日再做計較。如何?”
“也好,也好。”肖真道,“那就先在此歇一晚再說。”
“那我等就不打擾大官人休息了。”柳如煙一邊說著,一邊引著眾人出了房間。
聽聞救下的是位朝廷命官,空見大師也不敢怠慢,命僧人將自己的禪房打掃幹淨,然後請肖真住了進去。
肖真也不客氣,欣然住進了方丈的禪房。
看著肖真大搖大擺地搬去了方丈的禪房,柳如煙轉身回了客堂屋內,隨手將房門關了起來。
此時,眾人皆已圍坐在桌前。
“煙兒,此人是不是有詐?”武鬆問道。
柳如煙點了點頭,“此人話中確有頗多可疑之處,像是有意在隱瞞些什麼。”
“娘子所言不差,就說他這官職就不象是真的。”上官令道。
“上官大俠是說,他年紀尚小,不可能為官嗎?”普鳴鳳問道。
“那倒不是。”上官令道,“宋官之中多有蔭補入仕者,十七歲做官也未必不可。”“那是為何?”
“還是因為他這官職太小。”上官令道。
“太小,這是何意?”韓嶽蓉也聽糊塗了。
“據我所知,能隨二聖北狩的官員皆是大宋重臣,再不濟也是高品階之臣。”上官令道,“可這秘閣修撰頂多就是個六品官,根本輪不上被金人擄去。”
“上官大俠所言極是。”柳如煙也在一旁道,“而且,這秘閣修撰通常是授與資深學士的貼職,此人小小年紀,斷不可能。”
“此人定是在撒謊無疑!”武鬆也道,“若他果真是個六品小官,又怎麼驚動神箭營的人。”
“武大俠所言極是。”上官令道,“此人身份絕非他所言那麼簡單。”
“嗯。”柳如煙也點了點頭,“若真如他所言,金兵是從真正府一路追來,那真正府距此少說也有三四百裏,一個普通的六品官員斷不會讓金人如此興師動眾,窮追不舍。”
“還有。”上官令道,“不知諸位注意到沒有,此人行為舉止頗有倨傲,完全不像一個尋常官員。”
“他好歹也是位大官人,在我等百姓麵前架子大些,難道不妥嗎?”韓嶽蓉有些疑惑。
“姐姐,上官大俠的意思是,此人舉止有一種天生的傲慢。”柳如煙接過話,“就算我等救了他一命,他似乎也覺得是理所應當,連拱手之禮也頗為敷衍。”
“柳娘子觀察得真是仔細。”上官令道,“在下正是此意。而且,他這年紀也頗為可疑。”
“哦,疑在何處。”韓嶽蓉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