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的傷勢其實並無大礙,隻是背上和左臂上有兩處劃傷。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受傷了,直到換下沾滿血漬的衣袍時,才發現了這兩處傷口。
薑望幾乎感受不到疼痛,因為他的痛楚已經完全凝結於心頭,隻有不斷斬殺仇敵才能消解些許。
武鬆給薑望的傷口上了些金創藥,這些金創藥是普鳴鳳給的,治療此等皮外傷自然不在話下。倒是武鬆親手給自己上藥,令薑望有些惶恐——在他的耳聞裏,鬼使不僅向來行事詭秘,而且頗為倨傲,從不把金軍將領放在眼裏。
武鬆卻沒想這麼多,他隻是覺得薑望是條漢子。甚至已經快忘了薑望是名金軍。
自離開六和寺以來,與武鬆並肩殺敵之人已經不少了,可令武鬆真正惺惺相惜者卻不多,嶽飛算一個,靜覺大師算一個,如今這薑望也可算一個。
亥言帶回的消息令眾人為之一振,對於亥言在城外截殺兵符的計劃,柳如煙也十分讚成。如此一來,不僅可以令完顏宗哲無法察覺,還能省下準備馬匹之事,到時候直接用金兵的馬匹即可。
接著,武鬆又將兩塊金錠交與了亥言,亥言接過來一看,金錠底部果然刻有銘文:宣和三年內戶部造足色金壹錠十兩。
“此乃大宋戶部府庫的金錠無疑。”亥言拿著金錠掂了掂,“應當是從汴京搜劫而來之物。”
“這不就對了。”薑望道,“能得此金錠者必然是兩位完顏大帥的人馬,這完顏宗哲一直駐守河東,並未去過汴京城,又如何得來?必是暗中竊取的。”
“嗯。隻此一點便可坐實他懷有異心,況且所藏之金還有數萬兩之巨。”亥言道,“看來這老賊是蓄謀已久了。”
“完顏老賊,看你還如何抵賴!”薑望恨恨道,“終有一日,我必手刃此賊。”
“薑指揮使稍安勿躁。”亥言見薑望又眼露凶光,連忙拍了拍他肩膀道,“眼下當務之急是莫讓他起兵之事得逞,所以拿到兵符才是要緊之事。”
“在下明白。”薑望點了點頭,“諸位放心,截取兵符之事應該不難,隻要有兵符在手,在下保管能讓這九縣十七寨的一兵一卒也到不了汾州。”
眾人隨後又商議了行動的細節,這才各自回房休息。
待回到房內,武鬆叫了些酒菜,又叫來了柳如煙一起吃喝。
按理說,亥言從一早潛入府衙,到如今已近酉時一直沒吃飯,早該餓壞了。可麵對滿桌的酒菜,亥言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和尚,你又在琢磨何事?”柳如煙問道,“莫非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那倒沒有。”亥言用筷子夾起一塊羊肉,卻又沒送進嘴裏,“我隻是在想,倘若能將那數萬兩金子運回五台縣,那豈不是發財了。”
“小師父說的也是,若是有了這數萬兩金子,我等還何愁無錢招兵買馬。”柳如煙道,“隻是,要奪走如此一大筆富貴又談何容易?”
“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了?”武鬆也放下了酒杯,問道。
亥言搖了搖頭,“哪有如此容易。我隻是在想,若想從藏經樓直接劫走顯然不太可能,唯一的機會隻能是半路劫之。”
“半路?”武鬆道,“何為半路?”
“你想,那完顏老賊屯積這批金銀所為何用?”亥言,“其中大部份必是用來支付向西夏借兵的花費,也就是說,這些金子遲早要遠出太原府,交與西夏人。這便是我等的機會。”
“小師父之意,奴家自然明白。”柳如煙道,“可若是於半路劫殺,一則需要掌握確切的時辰和路線,二則,這劫得之後,又如何才能將這數萬兩金子運回五台縣呢?”
“是啊。”武鬆此時也道,“以我等之力,劫取金銀或許不難,難的是如何運走。這數萬兩金銀,少說也需十餘駕馬車才可,還需闖過這一路盤查……”
“這時辰和線路倒是不難,有我在,那完顏老賊何時行事又豈能瞞得過我。況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要盯住藏經樓,金子一動我等自然知曉。”亥言道,“隻是這如何運走的確是個麻煩,我也正是苦惱於此。”
“此去五台縣,憲州乃是必經之處,亦是最要緊的一處關卡。”此時,柳如煙若有所思道,“倘若能闖過憲州這一關,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此言一出,亥言立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娘子的意思是??索性拿下憲州嗎?”
“你這小和尚還真是夠鬼的。”柳如煙微微一笑,“奴家確有此意。既然憲州是北去的必經之地,而此時憲州城內金兵又已不多,我等何不調集人馬,破了此城,豈不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