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蜀郡七大家族之一,以從事文物造假為生,其偽作手法出神入化,現任家主為譚南兮。我與她是舊識,甚至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譚家從明末清初開始,便一直世居蜀郡,第一任家主官任劍閣縣令,把控著西北進入蜀郡的要道,為富一方。
在過去,文人士大夫愛好收藏古代青銅器和玉器,販賣這些東西能夠謀取暴利。於是,劍閣縣令便開始仿製這些銅器,因為譚家本身為官,家裏有錢,再加上劍閣縣令本身有一些完美主義傾向,所以為了仿製出能夠以假亂真的青銅器,在鑄造青銅的過程中加入白銀,使得青銅器被製作出來時表麵有著一層黑色的銀光,這種光感在過去古玩界成為黑漆古,意思是青銅器的表麵就像刷了一層黑漆一樣,微微反光。具有這種微光的銅器,在過去往往被認為是大開門的東西(大開門,古玩界行話,指一眼就能辨別出的真東西),所以劍閣縣令在江湖上也被稱為白銀縣令,現在一些博物館或者拍賣行還能偶爾見到過去白銀縣令仿製的青銅器。
在仿製古玉上,白銀縣令經常先讓玉浸泡在濃墨水裏一段時間,然後再撈起來用一根繩子係掛住,吊在一口大鐵鍋上方,鐵鍋中長時間煮著滾燙的熱油,利用油煙,熏烤鐵鍋上方的玉器一周左右,再取下時,玉器表麵的沁色與真正的古玉幾乎一模一樣。這種古玉作假方法,譚家在清代乾隆年間發揚光大,譚家做舊的一些假玉甚至流入了皇宮,現在的皇城博物院也能見到,當今收藏界對譚家在乾隆年間生產的假玉有個說法,叫乾隆墨煎。
從明末清初到建國初期,唐家與譚家的關係一直處於相互尊敬,互不相擾的狀態,譚家作偽,唐家鑒定,兩家都擔心自己的方法被對方學了去,所以對待彼此的關係,都小心謹慎。記得金石玉微錄上,家裏的一位先輩在雍正二年的時候記到,自己去譚家辦事,人還未至,譚家人已經遠遠的迎了出來,一路熱情,請吃請喝,看似好心款待,實則讓唐家人沒時間觀察譚家,避免作偽的方法被看了去。
這種互相提防的狀態,從譚南兮小時候住進我們家,才被打破。譚南兮來我們家的時候,正好是爺爺從黑山穀回來後不久。曾經偷聽家裏的長輩說話,似乎譚南兮的父母都死在了黑山穀,沒有出來,而她父親臨死前將女兒托付給了爺爺,讓爺爺一定幫忙照顧,生死之請,爺爺便應了下來。
經曆了黑山穀事件後,蜀七門各家族的實力都被削弱許多,但變得比以往更加團結,可能是因為共同的未解之謎將大家凝聚。
小時候,在蜀郡,娃娃親還是存在的。爺爺曾經當著我和譚南兮的麵,召集了家裏的眾長老,宣布了我與譚南兮的這樁娃娃親,也就是說,譚南兮從小便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譚南兮略長我一歲,可能因為少小離家,寄人籬下,亦或是女生相比於男生而言,要成熟得早一些的緣故,從小到大,譚南兮一直扮演著照顧我的角色。
記憶裏的譚南兮,淺黛柳眉,膚色白嫩,眼神似一彎清泉,見著我便巧笑嫣兮,似沒有煩惱的精靈。她身材高挑修長,從小學開始,便一直比我高,直到高中時,依然高我半個頭,大概有一米七八左右,我是在高中畢業後才長高的。
譚南兮最有特點的是她的嘴角,永遠是微微上揚的感覺,不論何時看去,都像是在微笑般,再加上其性格溫婉,高中時代是全校女神級別的人物,而我,自然便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敵,因為女神天天跟著我,寸步不離。
剛開始的時候,不僅是我,家裏的許多長老都認為,譚南兮是來我們唐家偷師或是來監視唐老太爺,打探黑山穀的事情。所以唐家所有的業務開展,都在有意避免她在場。直到後來,十幾年過去了,譚南兮一直默默無聞,無微不至的照顧我,也從來不因我避開她去做鑒定而苦惱,讓我發自內心的認為,麵前的這個女人,便是我人生相依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