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不是一個暴虐的人,更不是一個高能力的反人格者,他從不會把殺人當做一件無所謂的事。
在當下的世界裏,他是李峻,是李家莊的李二郎,這是他早已認定的事實。
然而,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對於這個時代的世俗觀念而言,內在的李峻是個異類,是一個完全不能盲從於當下社會的人。
既然成為了李峻,成為了李家唯一的男人,他就有責任守護家人,不讓她們在陳規陋習中沉淪,避免家人成為奴化意識的受害者。
李茱是李峻的二姐,鄭靈芸是二姐的小女兒。如果她們過的安心,李峻不會去打破她們已有的生活。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李峻不能聽之任之,不能讓二姐成為無助的人,更不能讓小外甥女變成利益交換的犧牲品。
世間的不公太多,李峻管不了,但家人與身邊人的事他會管,而且一定要管。
這個社會便是如此,當你無能為力的時候,在所有的不公麵前都是束手無策,萬般無奈。
當你有了能力後,你可以去改變,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結果去做,哪怕是殺人。
現在的李峻有了這個能力,他也不在乎那些卑劣之人。
清晨,一場夜雨洗去了滎陽城幾日來的煙塵,讓這座繁華的城池有了煥然一新的感覺。
鄭家大宅外,兩名下人正在大門前揮動著掃帚,將一些濕透的殘枝落葉聚攏在一旁,掃進了畚鬥中。
大宅內,男男女女的丫鬟小廝們也忙碌個不停。
有的打水洗刷地麵,有的捧著痰盂去倒掉汙穢之物,也有的端著幹淨的清水送到各房中,以供主人們洗漱。
一切都如往昔,一切也都按部就班。
然而,當這一成不變進行到晨省時,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鄭家大宅的這一切都戛然而止。
“城防營的官兵?他們要幹什麼?”
被城防營的軍卒圍住了府邸,這個消息讓身為鄭家家主的鄭豫很疑惑,也讓身為城防營督將的他大為惱火。
沒錯,他是沒有了兵權,但他現在依舊是城防營的督將。
被自己的屬下圍了家宅,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讓鄭豫怎能不惱火呢?
“主君,領兵的人說,他是奉命來請二姑娘的。說李府君想與二姑娘相敘,讓二姑娘過府住上一段時日。”
聽著鄭管事的回話,鄭豫的臉色陰冷起來,他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哼,管的也太寬了吧!”
鄭豫說著,轉頭望向跪在地上請安的鄭靈芸,眼中露出了冷冷的目光。
鄭靈芸將及十六歲,中等身材的她稍顯圓潤,嫩白的小圓臉還帶著幾分孩童般的稚氣。
聽著鄭管事的話,又見到父親投來的目光,鄭靈芸的身子顫了一下,畏懼地垂下了頭。
“芸兒,你見過舅父嗎?”
鄭豫望著女兒,想著女兒的未來,心中難免會有了幾分不忍,語氣上也緩和了許多。
鄭靈芸抬起頭,眼神有些慌亂,膽怯地回道:“父親,孩兒未曾見過舅父。孩兒隻是想念姐姐,托人送了些東西到舅父的府上。”
鄭豫知道長女鄭敏兒夫婦住在李峻的家中,也知道長女對他這個父親是滿腹怨恨。
那日,郭誦帶著鄭敏兒夫婦入府,鄭豫看到了女兒眼中的淡漠。
那是對他這個父親的淡漠,更是對所有鄭家人的淡漠,卻不包括李茱與鄭靈芸。
對此,鄭豫不強求,更不後悔他所做的事。
割指以存腕,斷臂以求生。
固然是親情難舍,但這取舍的背後將會有更多的悲歡離合。
當斷則斷沒有錯,這是一個家族都會經曆的事,也是一個家族在臨難時必須要做的事。
鄭家不應該受到何家的牽連,更不能跟著何家倒下。
舍棄長女,鄭豫也有不忍。
但隻有如此,才能切斷何家與鄭家的關聯。也隻有如此,才能舍一人而保全家。
這不是無情,而是大義。
小女兒的事情,鄭豫同樣是不忍心,但其中的思忖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琅琊王家的勢力顯赫,鄭氏一族無法與之相比,對於鄭豫而言更是高不可攀。
若不是本家的叔父在朝中任要職,大女兒不會攀附到何家,如今鄭家也不會與王尚書搭上關係。
叔父需要這些關係,鄭豫更需要這樣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