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宮,崇德殿。
當下,滿目蒼夷很適合形容這座大殿。
大火之後的崇德殿雖未倒塌,卻也僅剩下了一個空架子,未及修繕下,大殿中不僅陳設寒酸簡陋,就連屋頂的金瓦都殘缺不全,四處漏風。
站在金階之下,李峻覺得這滿目瘡痍何止是這座殿,整個天下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聽著聖旨的宣讀,群臣的表情各有不同,但大多數人都心懷驚異與妒忌。
他們驚異於李峻能得到東海王司馬越的重用。
然而,這份驚異很容易找出解釋,裴王妃所領導的洛陽東軍就是李峻在指揮,東海王府在洛陽的實力得以保全,也正是有李峻的運作在其中,這就是原因。
因此,許多朝臣的驚異也很快轉為了妒忌與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麼沒能在第一時間投向東海王府。
對於這些,李峻毫不在意,他隻感覺整個事情猶如一場鬧劇。
在這裏,天子欽封李峻為滎陽太守,武威大將軍。也是在這裏,天子頒下詔書,削除李峻的全部官職,並要誅殺李家三族。
還是在這裏,李峻失去的一切被重新還了回來,而且還多了一個滎陽縣侯,食邑達兩千餘戶。
金階之上,天子司馬衷坐在破損的龍椅上,神情冷漠地望向李峻。
此刻,他真的成為了孤家寡人。
司馬越在入宮之前,先是領兵殺了天子身邊的所有禁軍與宮人,其中就包括重傷在身的安西將軍嵇紹。
不僅如此,就連暫領左衛的劉喬與劉祐父子也被解了兵權,貶為了平民。
隨後,司馬越派出自己的近衛進入皇宮,徹底掌控了整座皇城。
如此之下,天子司馬衷真的成為了孤家寡人,變成為了一座毫無權利可言的泥胎。
司馬衷痛恨所有人,也包括眼前的李峻。
李峻能看出天子的恨,他淡淡地望向司馬衷,退後一步,執禮謝恩。
“李將軍,今日一戰,你可有必勝的把握?”
站於群臣之首的司馬越向前一步,並未看一眼天子司馬衷,而是轉身問向了李峻。
當下,司馬越自封為太傅錄尚書事,總理一切朝政。
李峻麵向司馬越,躬身施禮道:“請太傅放心,末將必當一舉突破叛賊的營壘,提張方的人頭來見太傅。”
並非是李峻在誇海口。
雖然滎陽軍的兵力相差與長安軍,但李峻不覺得這是劣勢,滎陽軍完全有碾壓長安軍的實力。
另外,這一戰是場對決,不僅關係到滎陽軍的顏麵,更會影響到後續計劃的實施,李峻認為必須要勝。
司馬越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天子,繼而又環顧了一下殿中的群臣,笑道:“好,滎陽侯,本王等你的凱旋。屆時,本王定會率滿朝文武出城相迎。”
整個朝會,直至李峻領旨離開,群臣拜退出崇德殿,天子司馬衷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已經無話可說,也沒有權利說話,隻能當一個不享香火的泥胎。
洛陽城西,十三裏橋。
對於滎陽軍的到來,張方在次日的淩晨便得到了消息,這讓他本就焦急的心更加暴躁了,殺的女人也就又多了幾十個。
然而,殺人後的張方在心念上有了一個轉變。
自己為什麼一直要想著退呢?為什麼總想要給河間王司馬顒當條看門狗呢?
為什麼就不能成為董卓那樣的梟雄,挾天子以令諸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