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無巧不成書(1 / 1)

《水經注》有雲:“康水源出牛山,彙於伊,長十裏。”

康水即為杜水,又名空桑澗,位於河南郡汝陽縣的境內。

汝陽縣,距離京都洛陽約百裏之遙,原屬汝南王司馬亮封地所轄的十五縣之一。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這是曹操在《短歌行》中的詩句,其中杜康二字便是指汝陽縣的杜康酒。

民間多有杜康釀酒的種種傳說,具體的真假倒是無從考證,隻是當下的中原大旱,穀物顆粒無收,即便是空桑澗的水再清澈甘冽,沒有米糧的釀造也是枉然。

故此,杜村依舊存在,可這杜康酒卻成為了稀罕物,非是尋常之人能夠一品香醇。

此刻,攻離山東北角,十幾匹快馬正疾馳在山路上。

縱馬之人皆是遊俠的打扮,通體的素黑緊衣,頭戴褐色的鬥笠,每人的手中都握有一柄寬刃的長刀,長刀的刀身烏黑,唯有鋒刃處閃著冰冷的寒光。

此次前往滎陽,李峻並沒有帶過多的人,僅是讓杜麟與十幾名影衛跟在自己的身邊,除了讓騫文與段秀領了部分兵馬進入攻離山南駐守外,其餘的人皆是留在了南陽國的宛城一線。

當下,洛陽周邊已經被漢國劉聰的兵馬所控製,李峻無法帶更多的人途徑洛陽進入滎陽郡,隻能裝扮成遊俠的模樣避過漢軍的耳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談及漢國,李峻總是在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悲哀。

北部單於劉淵為讓自己的政權被認同,竟以“兄亡弟紹”以複漢的名義,築壇於南郊自立為漢王,並且昭告天下,改晉永興元年為元熙元年,定國號為漢。

與此同時,劉淵又追諡蜀後主劉禪為孝懷皇帝,立漢高祖以下漢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由此來彰顯自己乃是承襲帝位,具有無可爭議的合理性。

這種張冠李戴的做法屬實有些可笑,但李峻所悲之人卻並非是指劉淵,而是那些處於漢國勢力範圍內的漢人。

那些漢人並沒有因為劉淵的認祖歸宗而受到優待,反倒成為了漢國中地位最卑賤的人。

準確地說,在那裏的漢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因為,他們的十條命抵不上胡人的一隻牛羊,而他們的生與死則更是無法與胡人的牲畜相比。

胡人視漢人如豬狗,殺起漢人更是比屠宰牲畜還要隨意,更有甚者還會將漢人婦孺當做軍糧以食用。

中原之地的漢人所遭受的這些慘況,李峻聽到了不少,但他除了心有同情外,卻也是無能為力。

另外,李峻覺得在亂世之下,這種事情的發生都是一個必然,也並非隻有胡人才會如此殘暴,漢人何嚐沒有如此得虐待過胡人呢?又何嚐沒有如同對待豬狗般殘殺同種族之人呢?

當下,這隻不過是一個身份的轉換,以及權利重新分配所帶來的後果,無論是誰都隻能去麵對,更要為自己所做過的惡行來付出代價。

到目前為止,李峻的心中並沒有仇恨。

家人都在,身邊的人也都安然無恙,這讓李峻覺得很滿足。他所求的就是這些,也一直在為這種安穩能夠持續下去而努力。

至於劉聰也好,石勒也罷,都是在亂世中想要爭霸的人。隻要他們沒有傷及自己的家人,沒有觸及自己的利益,李峻暫時都不會去理睬,更沒必要為晉天子去做那些所謂的大義之事。

前行中,杜麟向李峻建議道:“大將軍,咱們再前行一段路,到雲門山附近的桃源處歇腳吧。”

“桃源?那裏是何地呀?”李峻點了點頭,隨口問了一句。

“之前,屬下曾來過這裏,聽人說漢武時的桃花宮很是成規模,如今早已破敗了,隻剩下了漫山遍野的桃林。”

說著,杜麟抬手向前指了指,繼續道:“桃源再向北有個小村子,就在青岩山下,都說是鬼穀子修行講學的地方。”

在跟隨李峻之前,杜麟是個行走江湖的遊俠,自然到過不少的地方,也可謂是見多識廣。

“雲夢山?鬼穀村?”李峻聽到杜麟的介紹,點頭笑了笑,臉上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苦澀。

上一世,還在軍事學院的他曾與心愛之人到雲夢山遊玩過,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卻也是那一生最後的一次約會。

杜麟沒有察覺到李峻的神情變化,笑著問道:“大將軍也來過這裏嗎?屬下真的不知道青岩山還有別的名字,原來那個村子叫鬼穀村呀!”

李峻笑道:“我也隻是聽別人說起過,或許是我記差了名字吧。”

歲月流逝,山河變遷,李峻曾看到的多是依山而建的人工景觀,他不確定當下的雲夢山是否與後世相同,又或是根本和自己記憶中的一切毫不相幹。

“十裏桃林花千樹,緣溪行,忘卻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