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尚嗤笑了一聲，“你能做什麼？你的心裏還抱著對顧北城的餘情和愧疚，覺得爸媽的罪名定成什麼樣你就滿意了？十年？二十年？”
“無罪”，麵對著包括段明仁在內震驚的目光，蘇情生堅定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我要打到無罪。”
這一場討論直接進行到了後半夜，及至蘇情生看出段明仁都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她這才將高速運轉的思維從案子上抽離，用發冷的手捂了捂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段明仁長歎了一口氣，“今天說到的內容已經很多了，我要再仔細論證一下，你們也回去想想有沒有漏掉的細節和證據，目前的形勢本就對我們不利，這件事隻怕不久就會傳出去，對方一定會充分利用輿論，找媒體煽風炒作，雖說輿論不能影響司法，但若說真的一點影響也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蘇情生考慮過段明仁說的問題，她的心態倒還算樂觀，“就算對方不找媒體，這件事也一定會鬧得很大，因為它本來就很大，也因此，比起錙銖必較地與W去爭在這樁事裏的責任輕重，打無罪才是更好的選擇，大家已經見過了足夠多的反轉，隻要我們能給出合理的解釋，而他們又找不出更有力的證據，麵對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輿論也未必會一邊倒。”
蘇母凝眉，目光中透著狠戾，“去買些‘水軍’也未必不可，炒熱度帶節奏也並不是他們的專權。”
蘇情生攔住自己的母親，“如果買水軍被爆出來隻怕會更不利，不必為這些事情分心，無論是庭上還是庭下，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故事沒有漏洞。”
段明仁點頭應道：“沒錯，無罪雖然不是我最讚同的選擇，畢竟風險很大，但既然已經決定了，這第一步是有了，接下來就是如何把這條路走通了。”
蘇明尚第一個站起身，“當年警方的幾次調查，爸媽都扛過來了，這一次不管多難走，我們都會堅持到底。”
蘇情生附和自己哥哥的話，對段明仁道：“是的，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也請您一定要幫我們。”
段明仁看著蘇情生懇求的神情，再次長歎了一口氣，許久，點了點頭，“我知道。”
蘇明尚讓蘇同輝和程玉琳在第一層稍等，自己和蘇情生下地下車庫去取車，蘇情生明白他是為了躲開父母有話要對自己說，隻是直到坐到車上，蘇明尚始終是沉默，倒讓蘇情生先有些撐不住了，她輕聲喚：“哥……”
蘇明尚啟動車子，低頭係著安全帶，再抬起頭的時候，也沒看蘇情生，卻突然開口道：“你今天說的話最好都是真心的，我不是爸媽，自然不會像他們那樣容忍你，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什麼別的心思……”
他說著，微偏頭，目光自蘇情生的臉上掃過，其中的威懾力不言而喻，不管蘇情生怎麼鬧，別的事他都可以容忍，但事關父母的生身性命，他輸不起，如果蘇情生敢在這種事上動手腳，她就不再是蘇家的人，對於外人，他從不客氣！
麵對自己哥哥的質疑，心神俱疲的蘇情生費力地牽了一下唇，想要露出一個笑，可剛動一下嘴唇就破了，血腥味一下在嘴裏彌散開來，終歸是這世間的事難以兩全，她之前的所作所為讓她的家人產生了背叛感，不信任她她也無可辯解，她說：“哪兒能啊，對爸媽我怎麼還會有別的心思？”
蘇明尚隻是冷哼了一聲，是一種諒她也不敢的神情，隨後轉過頭看向前方，踩下了油門。
蘇情生看著聲色俱厲的蘇明尚，又很淡地輕笑了一聲，“不過，哥，你這話說得倒像是你會把我怎麼樣似的，小時候爸媽訓我，哪次不是你護著我？”
蘇明尚白了她一眼，語氣終於軟了半分，“虧你還記得。”
蘇情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記得，都記得的。”
開車中的蘇明尚隻覺得蘇情生的聲音有點兒怪怪的，後來回了家，他才想起，那是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