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陳平計走靈璧縣 海鷂子火並龍王寨(1 / 3)

上回說到,南宮炎因禍得福,抱得美人而歸。與眾家將出了南熏門,卻見前麵五匹馬對麵迎住,當首那人正是尹希。南宮炎打馬上前道:“前番多謝尹兄仗義執言,不知今番何往?”尹希道:“區區小事,何言相謝?聽聞子陽兄今日歸去,特有一事相商,可借一步說話。”南宮炎不知其故,吩咐家將略等他一等,二人轉入巷口,尋一無人之處。尹希開言道:“實不相瞞在下並非姓尹,更非什麼邊塞商人,我乃大金國使者完顏希尹,奉我主之命出使大宋。不想竟有幸得以結識子陽兄,我這裏有一言,不知子陽兄可願聽?”南宮炎聞言大吃一驚心中暗道:“難怪當日滕府尹變色,這人原來是金國使者。”列位看官請了,這個完顏希尹卻不是一般人物,在大金國赫赫有名。且說這北地女真族,原出古通斯蠻夷之輩何來文化?這完顏希尹文武通才,隨完顏宗翰破遼之後,精研漢遼文字,加以修改創出女真文字。別樣不說,僅這一筆,足以青史留名也。南宮炎答道:“久聞閣下大名,今得相會亦我之幸。隻是閣下之言不必出口,南宮炎雖不才,卻也曉得忠義二字。”完顏希尹道:“將軍且慢,自古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今宋主昏庸無道,寵幸奸佞,不恤百姓。大宋民生凋敝,兵無戰意,早不似熙寧之盛。相較我大金文武齊備,盛極一時,鐵騎所到之處,無不披靡。他日若起兵戈,孰強孰弱豈不分明?將軍天縱英才,置身於南朝實在可惜,我大金向來求賢若渴,將軍若有意........”言未畢,南宮炎笑道:“閣下所言句句屬實,隻是我父母姻親俱在中原,怎麼可背投他國?玷汙祖宗?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閣下好意,我已盡知,倘若他日戰場得見,還望閣下不吝賜教。”完顏希尹見他放出這等話來,也不再說,二人就拱手作別。

且說南宮炎歸家,一路太平無事。待歸家之後,依南宮婉兒之言,另擇了一處房舍,與李湘君母女居住。南宮炎將此事稟過父母,父母見一個天仙般的女子,如何不喜?就與李夫人計較定了,擇了黃道吉日,便請宗族親朋。歡歡喜喜與二人成了親,恰逢他兄長南宮毅,官升長沙太守,聞兄弟成婚,攜家小趕回慶賀。眾人直鬧了三五日方才停歇。南宮炎自成親以後,將李夫人接入家中,事之猶如親母。自此南宮向夫妻諸事盡畢,一家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睦之風城中人人稱羨。

轉眼冬去春來,南宮炎回北營操練軍士,這日聞兵士送戰報一封道:“宿州水寇今已遭朝廷剿除,如今沿海上下,往來貿易絡繹不絕,水路暢通無憂矣。”南宮炎聞言大喜道:“海鷂子神出鬼沒,縱橫水上,不見頭影,何人領兵剿除此賊?”兵士道:“聽聞是憑江寨袁巡檢,率本寨人馬剿除的,隻是未曾斬獲海鷂子首級。”南宮炎道:“我卻不曾聽聞有個什麼袁巡檢這般厲害?你可細細道來。”

列位看官,先不忙講這海鷂子怎樣兵敗,在下這裏先講這海鷂子如何禍亂沿海!上回有借南宮炎之口,說這海鷂子不過是個綽號,這人姓菅名承。家住在宿州靈璧縣,這菅承生得身長七尺,虎軀狼背,眼若饑鷹。世代打漁為生,菅承自幼好學,隨其父習得一身水上本事。水性精熟,能在水底伏得七日七夜,餓食生魚。倒也上過學堂,隻是家貧止上得三年,其父供應不起,便輟學而歸。雖上不起學,菅承但有閑暇,便去學堂外聽課。如此長久以往,他倒也頗習詩書,有感汪洙所言:““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暗自笑道:“如今我田無一畝,房無一舍,怎敢想做將相?依舊打我的魚罷。”後其父染病而亡,隻因家貧,這菅承長到二十四五尚未成家,每日打魚侍奉母親。平日也喜結交豪傑,江湖上見他水性精熟,就送了他“海鷂子”,這個綽號。這一日依舊出海捕魚,不想竟捕獲一奇貨。卻是一隻重八十餘斤的七星鱸,菅承大喜,自思這等稀罕物,若賣到集市少不得百兩銀子。回家之後,便將那條七星鱸好好飼養起來。

且說城裏有個曹大戶,家中家財豐厚,為人卻是十分尖酸刻薄。聞得菅承捕得一條大魚,心下便生不良之心,傳喚管家到菅承家去,議價要買下那條七星鱸。開口要五百兩,買下這條魚,菅承聽得賣得這般貴,直驚得合不上嘴。也不多想,便一口答應了,次日那管家著幾個家丁,帶了五百兩雪花銀,領走了那條七星鱸。菅承隻道時來運轉,自此不再受窮,不想過不三日,菅承正隨母在家,計較如何置辦田產。卻有七八個公人奪門而入,菅承未及答話,幾個公人四下翻找,搜出那五百兩銀子來。一個領頭的道:“果然在此,將這廝拿下了。”菅承急道:“公爺我有何罪?”那公人道:“有罪無罪,到了縣衙自見分曉。”不由分說,先將菅承上了鎖,就一路拿到縣衙。

待到了縣衙大堂,卻見曹家管家,與一眾家丁立在堂下。那縣令見拿了菅承,大喝一聲道:“好個刁民!怎敢勾結賊寇,劫掠良民!”聽得菅承一頭霧水,回稟道:“大老爺何出此言,小人家中世代打漁為生,皆是良民。勾結賊寇從何說起?”縣令道:“好個良民,你家捕魚為生,這五百兩卻從哪裏來的?”菅承道:“這五百兩,乃是小人用七星鱸,與東城曹老爺換來的。當日正是這幾位親自來取的。”那曹府管家道:“老爺休聽這廝胡說,我們老爺確有一條七星鱸,卻不是從這廝手上買的。便是買他一條魚,又怎要得五百兩?我家老爺敢是瘋了?”菅承聽到這裏,身上一陣發涼,暗叫道:“不好了,今日陰溝裏翻船,卻著了那曹老狗的道了!”那縣令道:“正是如此,本官今日得曹管家來報,說前幾日從洪澤湖歸來,遇著一夥兒水賊劫掠,身上所帶三千兩盡被奪去。內中有個賊得了五百兩,乘船往我靈璧縣來,如今正好在你家搜出銀兩,正是曹家的分文不差。人贓俱獲,你是如何勾結賊寇,還不快從實招來?”菅承嘴裏叫屈,哪裏肯認?縣令叫左右與我加力拷打這廝,兩旁衙役應了一聲,把菅承捉將起來棍棒亂打,菅承初時嘴硬,後來吃打不過隻得招了。應做與賊寇勾結,掠人錢財,縣令教脊仗三十,徒刑五年。菅承聽到此處心中暗道:“好狗官!我若有脫身之日,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菅承下了獄,投了牢裏,卻逢著兩個人。同在一處監下,卻見那兩個,一個生得身長七尺,麵白無須,眉宇清秀,乃是一個白麵書生。另一個生得身長一丈,威武有儀,麵黃短須,宛若開山金剛。那書生模樣的,菅承卻認識,此人姓樓名斐字君用,號驚雨。乃是本城書記,為人足智多謀,善籌善斷,人稱“賽陳平”。那樓斐見是菅承問道:“菅大哥犯了何事?怎落得這般模樣?”菅承將原委說了,恨恨道:“想我家世代良民,不做違法之事,到了卻輪此報應!早知世間這般渾濁,我便效仿梁山好漢,反他娘的就是!”又問樓斐道:“樓先生怎也在此?”樓斐歎一聲道:“唉,說來慚愧,卻有些不好啟齒。”列位你道這樓斐何事難以啟齒?既然他不好說,在下便代他說一說。樓斐做著縣令府上書記,與城內一個貨郎錢老漢的女兒錢彩英,兩情相悅,感情甚篤。卻有一日,錢彩英去看樓斐,不意被縣令瞧上,要娶她做小妾。這錢彩英本是不願意的,卻奈何不得他父親嫌貧愛富,硬生生將女兒嫁了縣令。樓斐自大哭了一場,後相思難忍,一來二去竟與那錢彩英勾搭上了。隻是紙難包火,天長日久豈能不叫人知曉?那縣令聞得此事,臉上難看,自思乃是家醜,就尋了個茬兒將樓斐徒刑在牢。這時聽得身旁那大漢道:“你二人既然同一個仇敵,竟這般忍氣吞聲,卻不是大丈夫的所為。”菅承見了道:“好漢眼生,當不是本城人,未知大名,為何也淪落到此?”那大漢道:“俺名喚陸鵬,乃是山東沂州人氏,一貫遊俠江湖。隻因俺身長力大,江湖人稱俺做“賽惡來”。半月前,走到這靈璧縣,隻因吃醉酒,與人起了爭執失手打死了本城一個節級。沒奈何,吃了官司也被監在這裏。”樓斐道:“我三人在此相會,也是天意,不知二位可是想出去的?”陸鵬道:“你這先生說胡話,俺不想出去,卻要坐著等死?隻是那狗官,如何肯放了我們?”菅承聽了這話已然明了,便道:“先生之意,我已盡知,隻是出去卻要投往何處?”樓斐道:“我這裏已有計較,要出去卻是不難,隻要如此這般。”二人聽了樓斐計策,都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