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矛盾的產生與平息 二(1 / 3)

午飯後,劉大娘忙完家裏的瑣事,就來到了打麥場,將胡麻秸稈翻轉了一遍,抖掉粘在衣服上的碎屑,就朝著學校門口走進去了。她剛打算掀開辦公室的門,可就在這一刻門開了,老師吳敢先打算去給學生上課,看到站在門口的鄰居劉大娘,便問候道:“大娘,你有什麼事嗎?”

劉大娘咬牙切齒的回答:“沒有事我來找你幹嘛?”

吳老師見情況不對,自知是自己的學生闖了什麼禍,於是伸手扶著劉大娘的胳膊說:“大娘,這是怎麼呢,生這麼大氣,有事先進去坐下慢慢說嘛?”

“進去,我進去坐下幹什麼,我就要在這裏說,你看看你教的這都是什麼學生?”劉大娘用力的喊叫著。

教室裏的同學聽到這古怪又刺激的聲音,都跑到門口把頭探出來,將視線瞅向了劉大娘。

吳老師喊了一聲:“都進去坐下好好做作業,有什麼好看的。”

他話音剛落,同學們就都齊刷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教室裏也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老太婆竟然跑進學校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而且還罵起了人,簡直太不成體統了,隻有河溝村的學生習慣了這種聲音,因而見怪不怪。

吳老師也是一頭霧水,平時生活中相處時都是小心翼翼的,並不是怕她這個人,而是怕她那無人可及的罵功,誰要是招惹了她,就隻有塞住耳朵來躲避那惡毒語言的攻擊了。

吳老師輕聲問道:“大娘,到底怎麼呢?”

“怎麼呢,你還裝作不知道是嗎?這些個有人養沒人教的娃,送到學校裏來你也不往好裏教嗎?你還當什麼老師?”劉大娘激動地罵著。

吳老師仍然被蒙在鼓裏,他確實一點也不知情,麵對這劈頭蓋臉的質問,他表現出了很好的修養,壓住了自己的怒火,不急不躁接著問道:“大娘,這到底是怎麼呢?你就直說吧,是哪個學生惹你生氣了?”

“哪個?你以為就一個?那是一幫,這就是你教的學生嗎?”

“你去操場看看,我家的打麥場給你們當做操場還不夠嗎?還要糟蹋我家草垛子,要不是我發現得早,這些秸稈爛掉了你賠嗎?”劉大娘連炮珠般的一頓質問。

等她一口氣說完,吳老師才有了開口的機會,笑著對她說:“大娘,這確實是我管教不嚴,學生們踩了你家的草垛子,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鋪開來曬曬怎麼樣,不然時間久了真的就爛掉了,濕的嚴重嗎?”

劉大娘惡狠狠地說:“不嚴重我能來找你嗎?敢先,做人不能這麼缺德呀,你怎麼可以這樣縱容這些娃娃?要給自己積點德,你這樣教學生對你能有啥好處嗎?”

“大娘,這草垛子已經踩了,可這不是我教他們踩的呀,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吳老師不再聽之任之。

劉大娘一聽,氣急敗壞的回頭從校園裏走了出去,並破口大罵道:“有什麼樣的老師就有什麼樣的學生,還有理呢。我把你們這些虧先人的,我把你們這些摔斷腿的,我把你們這些死在今天晚上的,我把你們這些短棺材裝走的……”

你真的不敢想象,當這種破口大罵的言語以排比句的形式回蕩在校門口時,那是一種何等的惡劣與俗氣。

校園裏靜悄悄的,大家清清楚楚聽著校門口劉大娘撒潑咒罵的聲音,這聲音同樣飄進了附近村民的耳裏,大家除了輕聲感歎幾句外,也是毫無辦法。在這一刻,劉大娘把潑婦罵街演繹的淋漓盡致。如果這是一場話劇表演,你將驚歎並折服於表演者精湛的表演藝術,可當這一幕出現在真實的現實生活中時,你將不知道該說什麼,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吳老師在校園院子裏來回踱著步,校園門口的罵聲實在太過響亮,出於對鄰居和長輩的敬重,他還是選擇了容忍,然而事情的經過究竟如何,他仍然毫不知情,但他可以肯定,學生踩了草垛子這事情並不是很大,但經過劉大娘這麼一鬧,仿佛被放大了很多倍。

吳老師聽著外麵劉大娘不絕於耳的罵聲,心裏不由得煩悶起來,可是他也知道,學生們犯的錯,隻有他這個當老師的來承擔,除此以外還有別的辦法嗎!答案是肯定的,沒有。不管是誰碰到劉大娘這一鬧劇表演,隻能自認倒黴,選擇沉默而後息事寧人。

至於孰對孰錯,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縱然沒有人出來說理,可是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那是相當明白的。劉大娘每一次罵人,嘴上功夫沒有輸過任何人,一旦有了罵人的借口與把柄,她是絕對不會放過這種展示機會的。每一次看似她都贏了,實際上每一次她都輸了。

吳老師心想:“反正罵都已經罵了,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可以借此機會來給學生們做警示,好讓他們長長記性,操場裏村民的東西不可亂動,也不可毀壞。”

於是他去教室將學生們喊了出來,五個年級的學生站成了兩排,一排是男生一排是女生。他站在學生們麵前,盯著大家沒有說話,也沒有生氣,校門外的罵聲仍然在持續,大家見老師一言不發,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就這樣過去了幾分鍾,吳老師這才心平氣和的對大家說:“外麵罵人的聲音,你們都聽到了嗎?這是在罵我,也是在罵你們,很好聽是嗎?”

大家沒有一個人說話,都默默站著等候老師的裁決,雖然吳老師看起來心平氣和,但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此時的吳老師已經相當生氣,因為他一貫的做法就是這樣,真正生氣的時候並不會衝某個人大喊大叫,而是選擇與大家默然相對,好讓每個人都反省自己所犯的錯。

時間過去了許久,漸漸聽不到校門外劉大娘的聲音了,或許是她罵人罵累了,或許是她心中的怨氣散盡了。大家仍然整整齊齊在院子裏站著,這一刻仿佛連空氣都是靜止的,隻聽到幾位同學吸鼻涕的聲音,勻稱而又有節奏,雖然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可因為此刻的安靜,這獨特的旋律仍然飄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