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大夢半醒赤子亂 和尚辯文人(1 / 3)

王白登天的消息猶如狂潮一般卷遍了整個人間,而當趙春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批著奏章,一時間他的筆懸在了空中,顫抖而不得落,他抬頭看向麵前的黃公權,心底有一股複雜的滋味湧上來。

黃公權是從前侍奉李公羊的小宦官,李公羊死後,趙春秋將他招進宮中,曾經李公羊還活著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倘若這天下有人能穿他衣缽,那便是這個看似平凡的小宦官。

曾經有個小孩,被家人所棄,在世上摸爬滾打了許多年,最後下定決心,咬著牙把自己自宮,投身於陽州深宮,深宮幽靜,而他隻是一個負責開大門的火者,他隻為一個人開大門,李公羊。

李公羊或是在這個堅毅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某些與他類似的東西,於是他給趙毅說他需要這個小宦官,從此黃公權就成了李公羊的貼身侍從,一跟就是二十餘年。

“你說,王白的功夫應該是這個世上最高的了,對吧。”墨滴滴在了奏章之上,趙春秋感覺全身有一些發軟,他想到了某件事情,於是開口詢問道。

黃公權點了點頭:“先生說過,如果這世上武道之中有人的成就可以和先生在文道之上的成就相比,那就隻有一個王白,江湖翹楚有很多人,但能一個人獨立浪尖的,隻有王白。”

那尖細的嗓音如同利劍,刺的趙春秋有些心頭發悶:“那你說,王白登上天門之後,是死了,還是成仙了?”

“相對於我們這些凡間人來說,他過了那道天門,死了也好,成仙也罷,有什麼區別?”黃公權已經明白了趙春秋心中所想,他問的不是王白,而是想知道王白究竟是個怎樣的下場,以推斷那個帶著陛下走了十年春秋的老家夥最後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但他認為無論是怎樣的下場,與眼前這個已經深居幽宮的皇上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因為廟堂之高和江湖之遠往往是兩個方向。

李公羊將他所有的權謀都教給了黃公權,可他唯獨沒有教一點,何謂人情,何謂人心,他始終認為這個東西,是誰也無法教的,即使他是世間第一文才,他也悟不透這其中的道理。

聽到黃公權的回答,趙春秋靠在了椅子上揮了揮手,黃公權轉身離開,趙春秋心底卻有一塊大石懸起,久久不能落下,苦澀十分,沉重十分。

的確,無論成仙,還是成魂,我都沒有和你這個老家夥再見的機會了,這十年終究隻能如同一場幻夢,在我離開的那天,就已經破碎的不剩下半點,趙春秋閉上雙眼,皺眉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猛地睜開。

但無論日後怎樣,如今我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之上,我就隻能先做好當下的事情,老酒鬼,你如果日後登天了,無論生死,我趙春秋一定會舉杯敬西天。

趙春秋身上重新被一股自信的氣息籠罩,他提筆之間,一本本奏章被放成一摞,他心中的鬱結在筆墨灑動之下,如同墨滴一般,緩緩浸透開來,融入了內心最深處。

……

大雷音寺處於大世之中,卻沒有理會那天宮之上的變化,或者說是不能體會,不敢體會,它將要迎來的,是二十年一度的佛節,陳晨望著屋內多出來的那個麵色枯槁的中年人,他聽老酒鬼說他叫軒轅策,是老酒鬼的生死兄弟,曾經也住在那高不可攀的天宮之上。

“軒轅叔,老家夥讓我來找你一起去觀摩那佛節。”陳晨開口說道。

軒轅策咳了一下,依靠在床頭,望著這個曾經還是一個小毛孩的陳晨,輕輕笑了一下:“算了,我就不去了,身上還有些隱疾,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