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闔閭船宮,昔日這裏桅檣林立,舟船雲集,而此時的船宮早已空空如也,隻有微明的月光冷寂地照在冰封的湖麵上,遠處那小山上森森的樹木帶著些暗淡的黑影,使一排排石砌的墓塚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陰森。
一陣得得的馬蹄聲打破了周遭的寂靜,月光依稀中,隻見一人駕著一輛馬車朝溪奔來。那人勒馬四顧,見無異常,即催馬朝小山奔去。小山坡離船宮半裏許,他滾下馬來,停車於山腳下,上得山來。在一座墓前立定,確信無人,蹲身撥開蒿草,搬去了墓前礎石,進入了長長的墓道。轉彎後,他用手中一樣東西插入孔中,“呀”地一聲,裏麵豁然開朗。一根根壁燭綿延燃燒著,看看兩壁更令人驚異,全係玉石砌成,壁上繪製龍鳳圖案,儼然王家氣派!行至盡頭,向右拐彎,便是兩扇緊閉的殿門,啟動門扇下的機關,殿門訇然洞開。裏麵很空曠,一盞如豆的青銅枝形燈邊有一張白玉床,床沿有三個女人擠在一處,此刻正用驚疑的眼光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西施嗎?是我,範蠡。”
隻聽得“啊”地一聲,西施暈了過去,倒在床上,旋波、移光大哭,一陣手忙腳亂後,西施才悠悠蘇醒。範蠡的出現令她深感突然。俄頃,她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吐了幾個字說:
“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範蠡生怕西施又要昏過去了,扶著她說:“吳國滅了。”
誰也沒有作聲。吳國滅了,多年的心願已遂,然而,此刻的她們顯得尤為平靜,這似乎是人在幹完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後一種特有的心態。
“西施,他自裁前告訴我你在這裏。”範蠡邊說邊審視著舊時的戀人,盡管十七年中,範蠡西施僅見過一麵,但西施依然美得驚人,不過,當初是一種少女鮮嫩的美,而今是女人成熟的美。
“我知道,然而,那又怎樣呢?”
“你和旋波、移光都自由了,你和我可以重新開始,旋波、移光也可按自己的意願生活,你們對越國是有大功的。”
旋波不聽尤可,一聽則哭道:
“有功又怎樣,我們成了吳宮的老古董,怪巫婆……”
移光也哭著說:
“越國勝利了,我們卻完了……”
說完,兩人悲切切地跑到隔壁去了。
望著昔年被自己親自送來的兩名越女的背影,範蠡錯愕地問西施:
“她倆因何如此傷心,難道範某有什麼說錯的了。”
西施未作正麵回答,隻是說:
“家鄉一定美多了?”
範蠡說:
“是的。越國經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如今已建成花園一般美麗了。”
西施聽了,複又轉身問:
“東施好嗎?別的姐妹又怎樣了?”
範蠡說:
“東施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在軍中,小的學鑄劍,丈夫在君子軍中作首領,她一向在健婦營管女子耕作織造。至於別的女子,興許有的你認識,有的你是不認識了。小一輩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