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上船的孟言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得說道，“他們的關係還真是好呢。”
祁朔聽聞，轉而又看向船下嬉笑的兩人，那是他送來沒見過的表情，陌生的麵貌陌生的言談舉止，或許這才是那個人真正的性情。
“張姑娘好像送我們上岸就要走了呢，三哥，你不留留她嗎？”
祁朔不言，心中卻心緒雜亂。留下張喬嗎？為什麼要挽留她？是因為她身為天機子才學過人可翻雲覆雨，為自己今後命途多舛設一道保險？還是……
“三哥？”
祁朔聽聞，僅是說道，“進船吧。”
那晚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意味著，你還會被‘死亡’追上，這就是那句俗語，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就在你們出去以後，可能石是馬上，也可能會等一段時間，一張死亡的大網會再次在你生命的前方展開。不過，從現在開始到死亡為止，這段壽命都是白撿的，到底怎麼活，就看你自己抉擇了……”
靠自己……
從她主動來說明自己的身份開始，就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候。
張喬從一開始決定扮演好孟言……處處小心翼翼猜人心思，都是想不擾亂她本身的人生軌跡，哪怕違天匿命也要按照孟言的初心輔佐秦王，哪怕是順了孟老太君的殺心也要隻身前往充滿明槍暗箭的南境。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篤定孟言會回來，她要將孟言原原本本的歸還……
歸還之後，各不相欠。
沒了身體的束縛，他們之間便不再有任何東西。
那他，又要拿什麼來挽留她？
哪怕是這萬裏江山，恐怕她都不會多回頭看一眼……
鯉魚船動之後，張喬反而靜坐在一旁，那般悠閑自若的樣子讓祁朔不禁好奇起來。
“你也不留心這船是否異動，這般找閑跟我們自己出來又有什麼兩樣？”
張喬並不理會，開心地吃著沈鶴鳴親手做的棗泥糕。
“你若真耗心力護我們周全，還不若說點簡便法子讓我們自食其力！”
“嘖嘖，”張喬手肘撐著頭，無奈地抬眼說道，“又不是故意賒你什麼人情，安心受著不就完了，一艘小破船而已，能翻出什麼浪！”
好像就是為了跟她這番話作對一樣，黑煙陡然將鯉魚船包圍起來，巨大的晃動讓張喬蹙眉，“真是烏鴉嘴！”
她不得不走到結界跟前探看一二，“你倆湊一塊簡直就是瘟神再臨，千百年碰不上一次的六界回潮，運氣不要太好啊你！”
六界回潮，是為六界將被遺忘的舊地舊物回溯到世界之初。各界都有自己的回溯頻率，當六界合湧的時候被稱為六界回潮。
孟言站在一旁歎為觀止，“這以前隻在書上看到過，沒想到，真的能看到實物，這真的是六界回潮啊！三哥快看，那是從六界回流的舊物，大約是這個時辰的對時，便會湧出一堆新的生靈呢，那時候肯定會有不少仙家神魔前來尋寶。”
“你確實知道的不少，”張喬暗道，難道沈鶴鳴費勁巴力的建造這所書院就是為了給這些凡人普及常識？不禁冷哼了幾聲，“沒有什麼好了不起的，因為常識總代表著眾所周知，所以，到時候六界之中各個有本事的人物都會齊聚於此，小姐，少爺，這艘小破船可能一上岸就會被攻擊。”
“攻擊？為什麼，之前孟兄不是已經設定好了路線，我們會直接從南境外的海邊上浮啊！”
六界之初的奇妙之處便在於此，沒有固定的出入口，一旦進去便隻能憑運氣出去，一旦出去也隻能憑運氣進來，所以出去與進來的時機都是不確定的。
孟言膽寒，“這難道……都是沈兄為了安慰我們的？”
“安慰倒不至於，雖然尋常人受製於六界之初的不確定，但這條規律對天機子來說基本作廢，但是。”
“但是，並不能保證，是否會在我們還沒出去的時候碰到已經進來的人。”
張喬欣喜地看向祁朔，“難得，你腦子還能多轉一圈。沒錯，現在我們可以一如師兄所定平緩前行，但是後麵會發生什麼，現在的我預測不了，也不能護二位安全。”
正當他們還在敘話的時候，雷卷黑煙掀船而起，巨大的顛簸與晃動讓三個人在結界中頭腳逆轉……